一手好牌被打爛,被蘑菇街錯過的一個時代!

編輯 | 于斌

出品 | 潮起網「於見專欄」

如果問移動互聯網時代,哪個平臺最落寞,蘑菇街一定算一個。成立於2011年的蘑菇街,起源於PC互聯網時代,先後見證了PC互聯網時代下的BBS社區、淘寶客的興盛與衰落,新型社交電商的崛起,以及自媒體、直播電商時代的來臨。

可以如是說,在蘑菇街的成長過程中,經歷了無數個與之有關的風口。然而,令人唏噓的是,蘑菇街每次都與這些風口擦肩而過。

近日,蘑菇街正式發佈截至2020年結束,前9個月的財務報告。數據顯示,蘑菇街淨虧損2.19億元,雖然比去年同期虧損20.82億元已有大幅收窄,但是也難以掩蓋其江河日下的大趨勢。

不過,在這樣慘淡的成績單下,蘑菇街官方卻高調宣稱,其實現了“單季度盈利”。要知道,據公開數據顯示,蘑菇街最近5年實打實的虧損超過58億。因此,蘑菇街避重就輕的業績報告,也難免讓人覺得有點自娛自樂、掩耳盜鈴的意味。

淘客模式窮途末路,由盛極衰的開始

衆所周知,蘑菇街自上線開始,就是“產品的搬運工”,用PC時代最輕的淘寶客模式撬開了流量與用戶的大門。彼時的蘑菇街,憑藉線上櫃姐的“導購”模式,靠分享年輕女性熱衷的時尚信息促成交易,獲得衆多女性用戶的青睞。

而隨着其從淘寶分傭的收入持續走高,用戶量也指數級增長。短短4年不到的時間,它的DAU便達到20萬,最高時甚至直衝100萬,日佣金也有60萬之多。

在那個很多人對互聯網還很陌生的草莽英雄時代,蘑菇街可謂佔據了先機,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不過,在其平臺的訂單日漸攀升時,其賴以生存的淘寶,對其也越來越提防。

終於,在通過其平臺成交的訂單一度高達淘寶整體交易量的10%時,淘寶的一紙禁令,封殺全部外鏈,讓蘑菇街苦心經營的商業大廈,瞬間坍塌。

究其原因,快速成長起來的蘑菇街,已經不再是給淘寶導流的幫手,而是其在電商模式下的潛在勁敵。

最爲致命的是,彼時的蘑菇街,既沒有自建的物流,也沒有供應鏈,淘寶意料之外的“過河拆橋”,也讓蘑菇街元氣大傷、前途喪盡。

在資本與生存的雙重壓力之下,蘑菇街也不得不重新尋找商業模式,並進行漫長的模式試錯與驗證。

幾經折騰之後,2016年,蘑菇街也無奈的選擇,與同爲淘客模式的美麗說合並。

但是,據「於見專欄」觀察,二者合併,沒有帶來1+1大於2的經濟效應。合併後的蘑菇街,一年的整體交易額僅爲90億元,5年以來,也持續虧損。

事實上,蘑菇街並非一直沒有機會逆襲。蘑菇街被淘寶“拋棄”,也並非是因爲沒有危機感。

據瞭解,最初的蘑菇街,也曾試圖模仿淘寶,轉型電商。但是,電商平臺的運營邏輯,與單純的靠淘寶客分銷模式,卻有着天壤之別。在被淘寶釜底抽薪後,沒有任何商家、流量、貨源優勢的蘑菇街,才感覺到在各種資源上的捉襟見肘。

隨後,蘑菇街也先後嘗試了海淘、特賣、社區電商、小程序拼購模式,結果都因爲淺嘗輒止,卻後悔莫及。

如今,在蘑菇街曾經嘗試的模式裡,都被考拉海購、洋碼頭、小紅書以及唯品會、拼多多等佔據頭部位置。反觀蘑菇街,卻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幾經波折的蘑菇街,似乎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而其衰落,也隨着無數次的與風口擦肩而過,成爲一種無法阻擋的必然。

資本市場失意人才流失,被蘑菇街錯過的一個時代

對於很多企業來說,奔赴二級資本市場,意味着可以募集更多資金,謀求更大的發展,本來應該皆大歡喜。

但是,蘑菇街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2018年的冬天敲開了紐交所的大門後,其估值卻出現了大幅度下降,甚至不足半年前的一半。更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在蘑菇街上市的當天,有高管含淚出走,高調的宣佈離職。

據查證,蘑菇街在上市不久後,每股14美元的發行價,直接跌到2美元,到2020年3月,僅剩0.88美元。也就是說,此時蘑菇街的市值,較上市時縮水85.2%,簡直慘不忍睹。

資本市場的失意,並非偶然的。從2017年至2021年,蘑菇街淨虧損分別爲9.36億元、5.58億元、4.68億元、22.236億元和15.346億元。

而且,從目前蘑菇街的營收結構來看,蘑菇街已經不再是純粹的電商平臺,而是一家直播公司,而佣金收入已經成爲蘑菇街最大的營收來源。2020年第四季度,其佣金收入爲9918萬元,佔總營收的比例爲67.7%。

但是,從蘑菇街的股價表現可以看出,再一次靠近風口的蘑菇街,在爲其直播電商與佣金模式取得的“成績”沾沾自喜時,卻因爲營收來源過於單一,並不受資本待見。

不過,在點評2021財年第三財季財報時,蘑菇街CSO黃昭潔表示,公司認爲當前股票價格被低估,不能反映公司價值和未來增長潛力,過去財年裡累計完成約800萬股回購,共計約1700萬美元,佔公司流通股比例約7%。

而且,蘑菇街一再強調其實現了“單季度盈利”。這也讓很多網友和投資者並不買賬,認爲蘑菇街是在用一些模糊化的數據,來避重就輕、粉飾太平。

與此同時,蘑菇街在低迷股價的背後,還要面對人員流失的危機。去年年初,蘑菇街首席副總裁突然宣佈離職,僅過月餘,首席財務官吳婷也稱因個人原因離職。

不難看出,蘑菇街高管的頻繁變動,一定是在經營壓力之下,出現了內部組織架構的危機。

實際上,蘑菇街在公司出現狀況後,拿“員工開刀”,並非沒有先例。據媒體爆料,一些老員工含恨離去,並非對公司不忠誠,而是蘑菇街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不僅讓其藉助上市而實現財務自由的夢想,終成黃粱一夢。甚至本來應該擁有的股權,也被嚴重稀釋。

據瞭解,從前公司承諾的1股,甚至被稀釋爲1/25股,如此大幅度的縮水,自然很難留住核心人才。況且,此時的蘑菇街,可能大勢已去,縱然其內部有個別員工才華出衆,恐怕也難以力挽狂瀾、扭轉頹勢。

由此,被資本市場與內部人才雙雙拋棄的蘑菇街,似乎僅剩下股價不足1美元的上市公司外殼,已然錯過了一個繁華的移動互聯網時代。

而其經過數年的滄海桑田鉅變之後,也早已是傷痕累累、甚至千瘡百孔。儘管現在蘑菇街還在賽場,但是其最終能否扳回一局,依然是一個未知數。

蘑菇街爲何沒有成爲“抖音”?

實際上,很多互聯網模式,雖然看似起點不一樣,最後都殊途同歸。爲了謀求商業化變現,似乎電商模式,都成了最後它們的歸宿。

例如,抖音、快手,本來只是一個短視頻社區,但是如今,早已演變爲一個用視頻、直播導購的新型電商平臺。

然而,這樣的模式,蘑菇街早在10年前已經開始。只是,移動互聯網來臨後,蘑菇街雖然有淘寶客分銷的電商基因,卻缺少了承載用戶、留存用戶的高質量內容。

彼時,蘑菇街也並非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淘寶突如其來的封殺,讓其亂了陣腳,更來不及“補課”,也沒有華麗轉身的喘息機會。

因此,蘑菇街也給了小紅書一個機會。導購+社區的模式,讓小紅書像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一股清流,快速實現用戶量與平臺GMV的拉昇。而蘑菇街此時的地位,更顯尷尬。

既缺少完美的供應鏈體系,也缺少優質的導購、評測內容的蘑菇街,逐漸陷入用戶出走、內容質量下滑的惡性循環。因此,也在整個互聯網圈逐漸被邊緣化,很少聽人提及。

近年,短視頻與直播帶貨的風口再次來襲,蘑菇街也看到了新的機會。

有了前幾次錯過風口的血淋淋教訓,這一次蘑菇街也篤定,直播帶貨是一個不容錯過的風口。於是,蘑菇街也大有“all in”直播電商的架勢。

但是,儘管蘑菇街早在2016年開始佈局直播電商,和淘寶直播幾乎同時起步,但如今不光GMV跌出主流舞臺,平臺的直播活躍用戶也維持在350萬上下,接近停滯。

相比之下,抖音整體DAU超6億,快手DAU在春節期間峰值接近5億,淘寶直播日活在1.5億以上。

蘑菇街做出這樣的判斷,並非沒有依據。疫情影響下,宅經濟推動着直播帶貨蓬勃發展,據《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中國直播電商用戶規模爲3.88億,在電商直播中購買過商品的用戶已經佔到整體電商直播用戶的66.2%。

在此背景下,蘑菇街2021財年一到三財季的總GMV整體上漲,連帶着直播業務GMV也穩步上升,後者在總GMV中的佔比從72.6%提升至80.28%。

然而,儘管蘑菇街直播GMV在快速提升,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商城GMV下降的部分,並帶動總GMV觸底反彈,但難掩同比增速降低的頹勢。

而且,直播GMV佔比超過80%,似乎也意味着,蘑菇街內部已經將很大的資源傾注在直播帶貨業務上,這不得不令人擔憂,蘑菇街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的做法,會不會重蹈當年全軍押注淘寶客的覆轍。

業內也有專業人士公開提醒,蘑菇街企圖畢其功於一役的舉動,可能十分危險。

對於蘑菇街此時入局直播,向阿里、抖音、快手等頭部平臺公開叫板,並重金加碼孤注一擲,「於見專欄」也認爲,其未來不容樂觀。

因爲其儘管蘑菇街的總GMV在2021財年迎來反彈,直播貢獻的GMV佔比也份量十足。但是要知道,蘑菇街前三個季度的GMV,加起來不過區區100億元。和直播市場的淘寶直播、快手、抖音等頭部玩家相比,有些相形見絀。

根據三家公司的財報、招股書和媒體報道,淘寶直播2020年全年GMV超4000億元;快手電商2020年前三季度GMV達2041億元;抖音電商2020年全年GMV超過5000億元。

但是,這個數據看似龐大,其實是因爲在獨角獸的影響力之下,水漲船高的結果。淘寶曾預計2021年直播電商的總體規模約爲5000億,相比於預測的10萬億電商規模佔比僅僅約爲5%。

也就是說,相對於10萬億的電商規模而言,直播電商目前的規模佔比,不過是九牛一毛。

但是,此時的蘑菇街卻過於依賴直播,這顯然是巨大的風險。不過,此時的蘑菇街,除了蹭熱點,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在過去蘑菇街已經搶佔先機的歷史條件下,蘑菇街尚未獲勝。此時巨頭的江湖地位已經日漸穩固,沒有太多資源優勢的蘑菇街,再次與巨頭同臺對壘,勝算能有幾何?

業界對此,也早已是唱衰聲音一片。大多數人認爲:直播救不了蘑菇街,蘑菇街更不可能成爲抖音。

什麼纔是蘑菇街的救命稻草?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蘑菇街,已經成爲了“互聯網老兵”的創業典範。追逐風口10年,蘑菇街回頭才發現,自己原本處於互聯網舞臺中心的C位,如今,卻使出渾身解數,依然在舞臺上找不到自己的合適位置。

去年年終時,蘑菇街創始人陳琪在內部開會強調:“必須讓公司蛻變,取得新突破”。但是,在蘑菇街兜兜轉轉10餘年後,依然沒有人知道,蘑菇街的“蛻變”時刻,究竟何時到來。

陳琪或許認爲,直播電商就是蘑菇街的救命稻草。因爲直播其實很早就是蘑菇街的一個邊緣性業務,甚至蘑菇街做直播比淘寶還早,早到可以追溯到映客直播的時代。

不過,如上文分析,蘑菇街想從目前的直播電商巨頭那裡搶生意,無異於以卵擊石、夾縫中求生存。因此,「於見專欄」認爲,蘑菇街的這次押注直播電商,或許會收效勝微。

很明顯,基於蘑菇街過去10年的資源積累,其優勢在於懂業務、懂電商、懂賣貨、懂直播。如果其專注於網絡紅人的孵化,變成一家專業的MCN公司,或許有更大的機會脫穎而出。

誠然,現在的MCN機構也是遍地橫生。但是,真正能體系化運作MCN機構的實力玩家,爲數不多。倘若其能放棄對於直播電商熱點的追隨,轉而在MCN的方向發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一直視電商領域爲迦南之地的蘑菇街,是否會在這二者之間來做理性的取捨?

曾經在蘑菇街奮鬥6年的離職員工,在知乎上對蘑菇街的分析,不無道理:未來蘑菇街如果再做電商的話,依然做不起來,因爲有兩個核心問題,蘑菇街至今依然沒有解決。

首先,蘑菇街依然沒有打破流量開原的問題。衆所周知,目前互聯網流量是騰訊的天下。但是,蘑菇街在騰訊流量生態下的佈局,並無太大優勢,甚至還未開始。

例如,網上就有網友經常這樣吐槽,蘑菇街本可以藉助騰訊的微信視頻號拓展業務。“但我們刷到了B站、薇婭的視頻號,卻刷不到蘑菇街的視頻號。”

其次,在蘑菇街過去栽過跟頭的貨源問題上,蘑菇街依然沒有扭轉被動的局面。

近年,傳統電商天貓、京東的供應鏈、物流體系進一步夯實,新型電商拼多多、直播電商抖音、快手也將一二線城市的消費品、甚至三四線的農產品、生鮮供應鏈資源瓜分殆盡。

而即使蘑菇街此時如夢方醒,恐怕也難以找到爲其站隊的同盟。此時的蘑菇街,也只有直播的工具,和一些主播的資源。不過,外界所看到的,依然是其在最不擅長的電商模式下,苦苦掙扎。

電商是其短板,從多方面足以得出結論。蘑菇街即使做電商,以其推廣渠道資源與供應鏈資源,依然定位的是一個小衆市場。因此SKU不夠豐富便是其致命傷,如今傾注大量資源的的直播帶貨,又面臨模式過重、成本過高的問題。

這不僅讓其與各大直播電商巨頭競爭缺少底氣,更會讓其原本的優勢、地位也逐漸喪失。因此也有也內人士坦言,未來能挽救蘑菇街於水火的,或者是新的投資人繼續爲其輸血,或者有新的併購事件,爲其帶來轉機。

顯然,與一些企業上市纔是宏偉願景開始相比,蘑菇街上市之前,就已經到達巔峰。他的光芒,在彼時可能即已消耗殆盡。

一手好牌被打爛的背後,蘑菇街留給人們的,也只有無盡的感嘆。

結語

國內的互聯網,就是一個虛擬世界的江湖。有的企業眼光獨特,用前瞻性的思考方式,在這裡瘋狂掘金、成就霸業。也有的人企業雖然早早看到了機會,卻在大浪淘沙的過程中,淺嘗輒止,把機會留給了別人。蘑菇街顯然屬於後者。

不過,無論蘑菇街曾經多麼輝煌,創始人團隊是自帶光環、還是英雄草莽。現在的互聯網江湖,格局基本已定,早已不是用當初那種用草根思維就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時代。

在拼資源已經成爲創業成功的必要條件時,蘑菇街已經錯過太多。如果蘑菇街有朝一日能重回巔峰,那蘑菇街無疑是這個時代,最爲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