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危機仍在蔓延？監管組合拳之下，量化私募上演“絕地求生”
來源|拾鹽士
作者|多面金融工作組
近期，涉及幻方投資、明汯投資、九坤資產等多家頭部量化私募“大幾千億產品清盤、自營盤鉅虧15億、DMA欠款60億、公司破產”等傳言甚囂塵上，也牽動着業內和投資者的神經。
傳言發酵之下，多家量化巨頭緊急闢謠。日前，多家量化私募及第三方機構人士向媒體迴應稱傳言並不屬實，“贖回方面會有一定壓力，各家不太一樣”。此次微盤流動性危機導致一些產品淨值回撤，也的確有產品遭遇較大贖回壓力甚至清盤，但是不存在“大幾千億產品清盤”的情況。
但不可否認的是，量化行業確實正在經歷一場歷史性危機。衆多量化私募企業亦在苦尋生機，何時迎來下一場“柳暗花明”？
大批量化指增產品“塌房”
多家量化私募巨頭反思致歉
量化巨頭靈均砸盤被公開譴責、滬深交易所深夜發文，再次釋放量化強監管信號……對於許多量化基金公司而言，2024年2月令人畢生難忘。
自一月開始，收市場波動影響，部分公募量化產品淨值一度接近“腰斬”，不少公募量化產品淨值跌幅達到三成。春節前一週，頭部私募中性產品普遍跌幅超過10%，約等於四天就跌走了投資者一年的預期收益，同時大量產品遭遇大幅回撤。
大批量化指增產品“塌房”，創下歷史最大的單週跌幅和超額回撤，不少百億量化旗下的產品單週跌幅高達10-17%。
圖片來源：天風量化週報
私募排排網數據顯示，從今年一月初到春節前，大量頭部私募量化選股產品的表現與去年形成鮮明對比。
據不完全統計，2024年初截至2月8日，幻方1000指數下跌23.30%，去年收益爲8.59%；明汯股票精選下跌29.70%，去年收益爲9.01%；穩博量化選股下跌29.32%，去年收益爲21.29%；卓識辰熙下跌25.73%，去年收益爲11.86%；啓林正興東繡下跌24.36%，去年收益爲3.20%。
除此，公募量化產品收益亦大幅下跌，今年以來截至2月7日，不少量化產品跌去三成收益。
從年內回報來看，截至2月7日，大成動態量化A爲-47.42%，諾安多策略爲-44.32%、中信保誠多策略A爲-40.08%、德邦量化優選爲-36.33%、金信量化精選爲-35.38%、渤海匯金量化成長爲-34.97%、申萬菱信智能生活量化選股A爲-34.32%、國金量化A爲-33.17%、天冶量化核心精選A爲-32.49%、國金量化多因子A爲-32.19%……
再看今年春節前跌幅最大的三隻量化基金，大成動態量A去年回報爲6.59%，諾安多策略去年回報爲5.52%，中信保誠多策略A去年回報更是高達20.20%。
另據業內分析稱，資管圈目前主流的幾類量化產品：指數增強、量化CTA、量化中性產品及量化DMA產品，受到這場危機的影響情況不盡相同。這一輪危機中，量化CTA受傷最小，這是因爲它底層跟蹤的是商品，與股票市場相關度低。其餘三類量化策略產品，受傷程度由輕到重分別是：指數增強、量化中性、DMA產品。
對於相關產品大幅下跌的情況，2月19日以來，已有包括龍旗、九坤投資、幻方在內的多家知名量化私募紛紛致信投資者，爲旗下產品近期的淨值回撤進行說明甚至反思致歉。
例如，龍旗表示深感自責和抱歉，並表示公司會認真總結和反思這段時間的表現，儘快修復超額，希望各位投資人再給一些時間。九坤投資也表示，雖然目前公司策略短期承壓，但偶發的極端行情並不會顛覆團隊的整體實力，公司將密切關注市場變化、技術指標變化等，力爭及時、適當地應對新的情況，並及時與投資人做好溝通。
一場由雪球引發的小盤股崩盤“血案”
拾鹽士瞭解到，此輪量化基金暴跌的源頭，是一場由“雪球”產品引發的小盤股崩盤“血案”。
雪球產品是券商、信託等機構設計的一種掛鉤場外期權的非保本收益憑證產品，根據跟蹤標的資產的價格變動情況向投資者支付浮動收益，但是機構在宣傳雪球產品時，通常會把它包裝成一種高票息的理財產品，在大部分情況下可以獲得較高的固定票息。
雪球產品在發行初期由於市場參與者較少，確實給投資者帶來了較爲理想的收益。但是隨着雪球產品越滾越大，市場參與者越來越多，收益逐步下降，同時也隱含的風險也越聚越大。
從去年12月中旬開始，隨着資金流向大盤股，小盤股出現了快速的下跌。中證1000指數和中證500指數跌幅明顯大於滬深300指數，在短短一個月裡跌幅就超過了20%，導致市場上大量以中證500和中證1000指數作爲跟蹤標的的雪球產品被動敲入。
以往利用DMA策略賺得盆滿鉢滿的量化私募機構此時陷入了危機。
目前，中大型量化私募基金的DMA策略多數爲市場中性策略，在量化選股的同時使用股指期貨等工具進行對衝，同時配置了較高的微盤股倉位。由於沒有微盤股對應的股指期貨，只能繼續使用代表中小盤的中證500或者中證1000股指期貨對衝。
過去幾年，許多私募基金都用此種策略取得了巨大收益，然而由於微盤股本來交易量就很小，這麼多的DMA策略資金進來，不斷推高微盤股上漲，同時中證500和中證1000股指期貨又被不斷做空，繼續下跌。
DMA策略加劇了雪球產品的敲入，反過來雪球產品的不斷敲入引發市場對小盤股下跌的擔憂，最終又引發了DMA策略的崩盤。
圖源：21世紀經濟報道
量道投資合夥人李喆騰分析認爲，這次風險事件暴露了量化行業裡此前普遍存在的一個現象，即對預測模型的重視程度要遠遠超過風控模型。過去幾年量化交易策略的亮眼表現帶動下，量化機構普遍在預測模型上做出巨大的研發投入，但是與此同時在風控模型上的研究卻普遍較爲薄弱。
另外，很多管理人對風險控制的認知還停留在數據上，實際上投資人應該時刻提醒自身：市場和投資者是一直在互動的，市場引導機構的投資行爲，機構的行爲也在不斷改變市場。只在歷史數據中探索可能的投資風險，最後可能會被市場狠狠教訓。
黎明前的黑暗？
多家量化機構上演“絕地求生”
值得注意的是，面對此次重大危機，多數量化機構得以迅速做出反應，不惜一切上演“絕地求生”，但也有部分公司表現的十分“佛系”。
例如與九坤、幻方、明汯並稱爲量化圈的“新四大天王”的靈均投資，在短時間內做了多次極限的調整，最終因不當操作違法違規。
今年1月時，寧波靈均產品仍以小微盤倉位爲主。然而2月8日，寧波靈均便從中證2000大幅調倉到中證1000和中證500的成分股中。調倉當天，“國家隊”大舉進入中證2000ETF，中證2000指數大漲8.75%，寧波靈均錯失這一波大漲。
緊接着2月19日，春節後第一個交易日市場高開，寧波靈均又迅速大幅從滬深300、中證500和中證1000等三大股指成分股上往小微盤的中證2000成分股調倉。當天中證2000指數大漲4.37%，寧波靈均取得了不錯的收益。
然而，在2月19日開盤1分鐘內，寧波靈均賣出了約25.67億元的股票，使上證指數和深證成指大幅下挫，影響了正常交易秩序。
針對其不當操作，滬深交易所對寧波靈均實施暫停交易措施並啓動公開譴責程序，對量化機構影響市場平穩運行、損害投資者合法權益的違法違規行爲，釋放了強監管信號。
寧波靈均也於2月21日凌晨發佈公告稱，對交易所措施表示堅決服從。同時，對於產品交易中存在的問題，公司高度重視，內部進行了深刻反省和檢討。
與寧波靈均不惜違規也要“背水一戰”的操作不同，百億量化衍復則選擇了“躺平”。根據21世紀經濟報道，經由過往經驗，衍復認爲這個階段只要產品不因爲爆倉、觸及止損線等原因被動終止運作，且不人爲干預量化模型，最終超額將會在不長的時期內自然修復。
除了上述兩個比較極端的案例，多數量化機構也在主動尋覓一線生機。
艾方資產對媒體表示，在1月22日中證500和中證1000明顯開始破位，期指貼水開始急劇放大的時候，就開始逐步切換倉位，減少在小市值上的暴露。在幾輪調整後，不再有任何市值和風格的暴露。
天算量化則表示，在春節前最後一週開始之前，天算已經把各風格因子，尤其市值因子控制在0.3標準差以內，同時量化對衝策略降低至50%倉位。
幻方量化指出，其春節前一週已收緊了整體風控，防止小市值股票出現極端流動性危機時對於投資組合的衝擊，並在每個交易日分析模型表現，持續進行優化。但其表示相信市場會逐步回到正常的軌道，策略模型也會恢復正常。
不過，自2月6號以來，中小微盤指數有了回暖趨勢，僅中證1000指數漲幅便達到了20%，中證2000指數和中證500指數漲幅分別有18.75%、16.05%，量化私募也在上升的行情之中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據經濟觀察報信息，某百億量化私募在最新的路演中表示，截止目前公司在春節前一週損失的超額收益已修復一半以上；僅2月22日，某頂尖量化私募旗下股票精選策略產品收益已超過4%，該產品春節後的收益超17%，二月以來也已實現了正收益；更有量化私募人士透露，2月8號以來，公司旗下量化選股產品收益已達到27%。
不過，黑夜尚未完全過去，多數量化私募仍在掙扎，量化交易也處於信任危機之中。而一直以來在國內飽含爭議的量化交易，如今也要置於強力監管之下。
2月20日晚間，滬深交易所雙雙公告稱，目前量化交易報告制度平穩落地，同時，滬深交易所提出六大舉措，建立健全量化交易監管安排。
據悉，2023年9月1日，滬深北交易所發佈《關於股票程序化交易報告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和《關於加強程序化交易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發佈，建立起針對量化交易的專門報告制度和相應監管安排，並於10月9日正式實施。
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指出，近期滬深交易所發佈關於量化交易報告制度的聲明，主要是爲了規範量化交易的行爲，減少其對市場的影響，維護市場的穩定和公平，以便監管部門更好地瞭解和控制市場風險。
總體而言，量化交易在股市中的作用是雙面的，需要監管部門和市場參與者共同努力來規範和穩定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