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翠玲／金磚貨幣體系的願景與現實

去年金磚峰會期間，5位元首合影。圖／取自金磚峰會官網

辛翠玲

二○一四年成立的新開發銀行（NDB）主責金磚貨幣體系裡的開發融資。該銀行旨在爲金磚國家及其他發展中國家，提供基礎設施和可持續發展項目的借貸。至今NDB已資助近百個開發項目，融資總額約三三○億美元。然而，NDB也有諸多瓶頸。對美元的依賴是問題之一。儘管NDB致力於去美元化，其借貸之中仍有七十五％以美元計價，遠遠低於其二○三○年前將美元比例降至七十％的目標，去美元化的力道或許非外界所想像。政治風險管理是另一挑戰。俄烏戰爭之後，NDB立即面臨如何不受俄羅斯信評之累的難題。除此之外，NDB在內部管理和治理方面也有待加強。銀行人力不足、流動性高，項目執行效率不佳。如欲進一步發展金磚貨幣體系，NDB的治理仍有待成長。

緊急儲備協議（CRA）是金磚貨幣體系另一重要設計。該協議於二○一五年成立，用於爲金磚國家提供緊急貸款。然而，CRA的運作至今仍有諸多侷限。首先，其資金規模相對較小，僅有五個成員國參與，另外，監督機制的設計與發展尚未到位。CRA尚未有運作實例；即便成員國也仍以國際貨幣基金會爲求援對象。顯示其出公信力、應對金融危機的能力尚未能通過測試；而既有成員國對於是否要持續強化CRA，擴大資金規模，態度也不一致，凡此皆限制CRA的發展。

金磚體系至今未有共同通貨，本幣結算則是金磚國家在過去幾年間力推的替代嘗試。隨着國際政經環境的變化，本幣結算體系進展頗爲迅速。例如，二○二三年俄羅斯有八十五％的對外貿易已採用本幣結算；願將本幣結算納入的金磚內外國家，在短期內暴增。俄羅斯更在二○二三年提出金磚支付系統「BRICS Bridge」藉以強化金磚的金融獨立性，鞏固本幣結算在金磚國家間的應用。不過在上述發展表象下，實際上本幣結算的交易額度仍極有限；更重要的是，起步中的本幣結算仍有諸多機制盲點，諸如貨幣信心、流通性等，問題待解。

再談到金磚共同貨幣的構想。現有各方討論中，有提及金本位的金磚貨幣，或金磚數位貨幣等不同做法；然而金磚共同貨幣這個方向是否真可行，還是取決於各國態度。至於這一目標短期內，不太容易實現。單就金磚國家的貨幣政策和金融體系差異巨大論之，彼此如何協調就是問題。例如，中國和俄羅斯的中央銀行由政府控制，而巴西、印度和南非的央行則相對獨立，共同貨幣政策難度極大。

金磚國家的確已啓動去美元之路，金磚貨幣金融體系發展已是不可忽視的議題。只是金磚貨幣體系要能挑戰美元的霸權，仍有很長的路要走。無論是NDB的美元依賴與治理、CRA的有限性、本幣結算的制度不全或金磚共同貨幣政策的現實困難，都是金磚貨幣體系需要跨越的障礙。（作者爲中山大學政治經濟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