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統雄專欄》尹錫悅戒嚴 蔣經國解嚴

南韓執政黨黨魁韓東勳8日上午表示,在尹錫悅辭職前尹錫悅不會參與包括外交在內的國家事務。本文作者表示,過去曾教過蔣經國對國家前途的具體看法,他認爲應由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然而民進黨立法院黨團具名發文力挺戒嚴,將人民的共同生活方式,指向蔣經國預期完全相反的方向。(路透社)

先破題:南韓總統尹錫悅上週3日宣佈戒嚴,1987年總統蔣經國宣佈解嚴。表面因素很多,基礎起因只有一個:國家前途。

我請教過蔣經國關於他對國家前途的具體看法,我的瞭解是:他認爲應由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鄧小平則補充:不必急。然而,民進黨立法院黨團具名發文力挺戒嚴,將人民的共同生活方式,指向蔣經國預期完全相反的方向。

民進黨團的力挺戒嚴文,充分揭露民進黨核心實爲封建復辟分子。而其所舉的理由;要壓制國會改革、預算制衡…原來都是民進黨的倡議,其「屁股文化」更證實其追求反民主、當皇帝的生活方式。(請參見本專欄《果然奉命釋法 2.0 只能避免豬仔大法官 3.0!》)

馬英九基金會邀請陸生訪臺,是讓大陸青年瞭解臺灣,促進兩岸人民尋找共同生活方式的善意機會,只因一位女同學說了真話,陸委會竟表示將做行政處分。臺大社科院學生會表達支持交流的聲明,竟引起一批學生欲罷免社科院學生會長。我在臺大近50年,由學生做到老師,深感「民進黨進入校園」的成功。

民進黨政權給大陸青年「民進黨的臺灣生活方式」體驗,實與大陸沒什麼太大差別,現在就可以立刻統一了。

呂秀蓮呼籲,民進黨應該要對支持戒嚴事件檢討,並向社會、曾經爲民主犧牲奉獻的老前輩,深深的道一個歉。王世堅認爲,陸委會通過邀請了就不要再嘰嘰喳喳,不可能幾位體育明星來就能統戰臺灣。但賴清德沒有直接回應,避重就輕。

本專欄一再建議,賴清德有4年,希望他做好做滿,創造人民福祉,要有信心爭取更多選民支持。這次他又說「團結一致、守護民主」,我們非常希望相信他,但他做的怎麼總是和宣示相反?繼續包庇戒嚴說、懲處言論自由……撕裂人民、打擊民主。

爲什麼當前民進黨把所有創黨元老如呂秀蓮都趕走?而檯面人物只剩王世堅1人還對民主的力量、人民的選擇有一點信心?賴清德整個政權,到底有多少弱點,爲何天天怕被人統?沒有蔣經國交給人民開放競爭的勇氣?

尹錫悅實施戒嚴令宣稱是爲了「剷除親北韓勢力」,這和臺灣在「訓政」中期之前一樣,有國家呈分裂狀態的事實,也有利用「抹紅而反民主」維權的用意。唯韓國已進入「憲政初步」,尤其在轉型時付出過慘重流血代價,人民不可能同意,連他自己的執政黨「國民力量」黨魁韓東勳也公開反對。(「訓政」是指「政治制度」與「利益分配」的組合狀態,其知識意義,請參考本專欄《軍訓憲─國家階段式發展•對人民最有利》)

這使我們警惕,制度一定必須大於個人,連韓國都能選出荒唐人選。而民進黨「具名」挺戒嚴、透露「抹紅而反民主」的意圖,執政的民進黨至今仍然沒有檢討,反而比韓國更成爲國際笑話,這是賴清德「走進世界」的方法嗎?

相對的,臺灣在接近達成「訓政任務」,人民的經濟、教育達標後,主動解除戒嚴,當時執政的國民黨在國會佔4分之3強,既沒有革命、也沒有流血,是國家和平階段式發展的範例。

戒嚴是因爲國家分裂,解嚴以後呢?其實我們提醒多次,民進黨的《臺灣前途決議文》講得最清楚,也反映在《憲法》中,當前兩岸制度不同,憲法分爲臺灣、大陸2區,民族相同,未來由人民決定。

賴清德上任黨主席時,就宣稱要遵守《決議文》,所以我們一直期待他。但他的行爲卻是堅守「敵友二元意識」,緊擁28% 鐵桿選民,不願意照顧政治意識低、不投票的30% 選民;不正視、不爭取沒有投給他的多數 42%選民,甚至屢屢以強制手段打擊這些人民。

臺灣在訓政時期的強人蔣經國,影響力是相當於準皇帝的,幸而他選擇瞭解嚴、還政於民。而他對未來的預期是什麼呢?

大家知道他公開的主張是「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但具體的方法是什麼?就可見文獻,似乎只有我請教過他。

1976年,我擔任臺大校刊總編輯,注意到行政院蔣經國院長,不時接受外國媒體的獨家專訪,卻很少接受國內媒體專訪。我就寫了一封信給蔣院長,請問他可否接受臺大校刊的專訪?過了個把星期,我收到學校通知,時任救國團執行長的宋時選先生,打電話到學校,請我去救國團看他。

是的。當時家庭電話仍是奢侈品,必須由學校輾轉通知。回顧此事,才知道我們當前所擁有之一切得來不易;也啓示我們,當我們有決心後,改變之大、之多,會遠超過固守在短期框架內的想像。

宋時選先生對我說,蔣院長收到信了,祝同學們學業進步,身體健康。

1981年,我擔任《聯合報》記者。蔣經國先生也已擔任總統,首度提出「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呼籲。新聞傳到編輯部,大家都很納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行動是什麼?加強三民主義宣傳嗎?當時主筆室出了一篇配合社論,正面看是四平八穩,負面看也可稱爲不知所云。

我當時是年輕小記者,不敢講話。但心裡在想,蔣總統的意思,是不是由「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避免經過武力強制,自然和平的一起生活,就是統一?我就寫了一封信給蔣總統,請問我是否可以去訪問他,請教以上的問題?應該蔣總統還記得我上次的打攪。過了幾天,宋時選先生又與我聯絡。宋先生當時擔任臺灣省黨部主委,他派人送來去臺中的兩張「自強號」公務兌換券,請我去臺中看他。

宋先生對我說,蔣總統收到信了,祝你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然後帶我參觀了一下,他辦公室隔壁的沙盤室。

1984雙十前夕,蔣總統的文告,再次提到「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這時我已有行政職務,向長官報告我的觀察,於是就由我寫了「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就是「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等同社論的國慶祝文。

據新聞前輩告知,蔣總統當時每天都要聽各報新聞簡報,如果亂詮釋他的話,可能會有後果。結果,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綜合宋先生的接待與迴應,與我以下的2點觀察:「黑機器決策模式」與「自制強人的表達」,建立了我的瞭解:蔣總統認爲、或至少同意,國家前途應由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決定。

這兩次間接採訪,蔣總統沒有直接回答「是否」,應有2個原因,第一,我體會到他的「決策模式」即是在科學哲學上源遠流長的「黑機器」模式:事件(因) → 黑機器 → 產出(果)。當我們發現許多事件,並不能直接產生特定後果,就知道中間存在一個概念上的「黑機器」。分析各種事件,可以使我們推論這個黑機器是什麼?這個古典的推論模式,到現代計量方法進步,已發展爲「中介模型」分析。

蔣總統對國家前途的「決策模式」就是:各種事件 →質的民意調查 →解嚴、開放兩岸探親→未來人民決定。而解嚴、開放兩岸探親,又會成爲「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未來人民決定的黑機器。

爲什麼蔣總統的黑機器是「質的民意調查」呢?因爲我是一個無名小卒,對他的建言,他也願意表達「知道了」。我後來遇到一位高雄人士,在蔣院長時代也有類似經驗。在文獻上也看過一些例子,可反映他願「廣聽」。

我的建言對他是凝結決策磐石的一粒砂,樣本即使不是隨機/等機率產生,當樣本很大時,也可以形成「質的民意調查」,讓他分析比較、選擇決策。(什麼是「隨機/等機率」,請參閱《民調帶風向 選民要擦亮眼》一文)

在衆多建議與資訊中,蔣總統最後決定放棄自己的意志、也就是自己的控制慾,迴歸以最多人民的福祉爲目標。不僅先「解嚴」,更進一步開放臺灣人民來去大陸的自由,也因此分享給大陸人民可以自由選擇的意識。

歷史上極少數懂得「自制」的皇帝,都只表示「知道了」。因爲人類自然「取用行爲結構」至少存在40% 意識型態相反的人,他們只有「二元論」,向兩極積極延伸。皇帝說個「是」「否」,很可能被兩極各自擴大解釋,甚至產生巨大災難,這就是皇帝制度下的慘烈「黨爭」。

這些懂得「自制」的皇帝,不見得是「科學知識」,而是人生閱歷。在宮庭裡充滿鬥爭的環境,比有爆炸元素的實驗室還危險,勉強還不是太壞的皇帝,都是小時候吃過苦,經過大風大浪者。

「軍政」式的皇帝制要提防各種奪權背叛、陰謀暗算,而最防不勝防的就是「自己人」。即使在「訓政」國家中,高階人事不時意外竄升,經常又突然急墜,不僅管理階層動盪,強人本身其實也存在壓力。

只要是皇帝,只要是強人,再「自制」,也無法「完全自制」,因爲一種米養百種人,只要沒有民約任期制、沒有權力分立,強人身邊就一定會有小人,一定會產生狐假虎威、一定有拿着雞毛當令箭,一定會亂政。歷史上所有皇朝、所有「階級共和」,最後全部覆滅。

「階級共和」我國早在周朝就曾經短期出現,在古羅馬曾經是長期制度,在其他地區也曾實施,就是政權永遠只屬於一個特別階級或特定身分者,不論給這種制度創造什麼其他新名稱,都是無法永續的。

人類歷史上只有3位「準皇帝」,主動感受到「訓政的必要與目標」,也就是應將國家資源分享給全體人民,而不由個人或階級獨佔,在感到個人「使命感」已完成差不多時,寧可將權力交出去。

「人類需求金字塔」的最高層是一體的兩面:控制慾或使命感。控制慾意圖永遠緊抓,生命有限絕無可能;使命感能夠適時放下,反而可千秋萬世。(請參見本專欄《爲何大陸人民一定會自主向前走?金字塔的解答》)

這3位可當皇帝,而放棄的「準皇帝」是華盛頓、蔣經國、鄧小平。華人有幸佔2位。

臺灣、大陸體量懸殊,我們擔任先導實驗,先有實驗成果。科學實驗就是要同時揭露知識性的優點與缺點。我們感謝馬英九基金會或其他和平組織,願意邀請大陸人民訪問臺灣,我們不能眼中只有政權,必須以人民爲主體,我們鼓勵兩岸人民選擇共同生活方式。

臺灣已經進入「憲政初步」,總統不是皇帝,不應該顧慮宮庭隱晦,應該開誠佈公。若是長期言行不一,人民一定會看穿。

對於民進黨中的「戒嚴潛意識」如何處理?臺灣前途應由「全體人民」還是「28% 鐵桿」決定?且此兩者存在深層連動關係。賴清德必須講清楚、說明白。

賴清德有沒有呂秀蓮的民主理念與高度?有沒有王世堅對臺灣人民生活方式的信心?我們拭目以待。(作者爲臺灣民調創始人、資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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