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長與你談天說地》司法凌遲民衆（王建煊）

人的血液裡流有罪性，隨時會像毒蛇猛獸般地衝出來，若無重刑伺候，以爲嚇阻，毒蛇猛獸就更容易傷害許多無辜的人，因此死刑應該慎用，卻不該廢除。（圖／本報系資料照）

司法是維護社會正義的最後防線，司法的不公及凌遲，造成人民莫大的痛苦及傷害，即使最後被判無罪，但生命已黯淡無光。如何減輕司法人員的辦案數量，提升辦案品質，減少不公不義的判決產生，值得司法界的俊彥們深思。

有位清廉自守的金融機構董事長，被人誣指貸款收回扣，犯了瀆職罪，被檢察官起訴，從地方法院到高等法院，再到最高法院，來來回回歷時8年，方纔無罪確定結案。

8年後的正義

這8年期間，經無數次傳訊。每傳訊一次，每上一次法庭，就痛苦一次；最初被判刑8年，冤情難伸，全家陷入愁雲慘霧中，經常膽戰心驚，後減刑爲3年，最後判無罪確定。

這遲來的正義，使這位董事長及妻女、父母都跟着痛苦了8年，他們形容這與古代酷刑讓人凌遲而死，沒有兩樣。

酷刑「凌遲」是古代最慘無人道的刑罰，行刑時將人犯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使其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明朝正德五年，宦官劉謹被控謀反，聖旨批示「凌遲三日」，結果劉謹被割了三千多刀，每十刀一歇，第一天先剮了357刀。古語說「千刀萬剮」，正是此意。此刑一直到清朝光緒年間才廢止。

審案期間的身心煎熬

另外一位官員被控虛報特支費，以貪污罪起訴，前後歷時6年，最終雖以無罪判決還其公道，這6年中也是經無數次審訊，法官也換了許多位，每換一次主審法官，全家就提心吊膽，不知新換的法官人品如何。審訊時，被起訴人毫無尊嚴，有的法官嘲笑他命好做了大官，有的法官根本沒搞清楚案情，就大呼小叫，他都忍氣吞聲的接受，怕得罪法官而帶來厄運，這也是一種司法凌遲。

有次問筆錄，法官拿了張空白紙要他簽字，我問他簽了沒有，他說簽了，我說如果筆錄上說你認罪怎麼辦？他說律師在場有記錄。有次筆錄他想加幾個字，法官卻說不必了。這是多年前的事，現在相信應該已有相當的改善，訊問時都有錄音爲證，但錄音發生問題的事，亦是時有所聞的。

有位官員被控僞造文書，案子單純，但也拖了好幾年，被告因時時擔心害怕，得了憂鬱症，骨瘦如豺，走到哪裡頭都低低的，即使被判無罪之後，仍然如此。人已被整得不成人形，雖仍有一口氣，但生命已黯淡無光。

被告人權不受尊重

我們相信多數檢察官及法官都是守護正義的人，否則臺灣可能早已沉入海底，但是上述這種司法凌遲的案件，仍時有所聞。被告人權非但未獲尊重，有時根本是被踐踏在他人腳底下。司法是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這道防線若失守，人民只有仰天長嘆：「天呀！天理何在？」

有位著名企業的大老闆，在對臺灣司法失望至極時，毅然申請入籍新加坡，新聞媒體登得很大。這位大老選擇入籍新加坡，恐怕也是在心中吶喊「天理何在」之後，對司法凌遲的一種抗議吧！

檢察官與法官等司法人員，積壓辦案，是造成司法凌遲的重要原因之一。法官及檢察官手中待辦的案子非常多，因此在一味指責司法人員時，如何減輕他們的辦案數量，也是極爲重要的事。

有位被檢察官約談的人說，他被通知上午10點去地檢署，但只問了10分鐘，加上筆錄打字共20分鐘就結束，當天上午檢察官要偵訊的案子共有十幾件，積壓案件的壓力甚大。另外有位被告案件，法院審理7、8年才結案，我問爲什麼會拖這麼久？他說法官手上的案子很多，有時半年，甚至1年纔開一次庭，如此不但影響辦案品質，且會拖延結案時間。

司法正義何處尋？

臺灣的司法正義，始終受到人民的質疑，司法界人士並非不知，但卻改革無力。司法界俊彥甚多，很多都是著名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爲什麼就沒有幾位能實行改革、扭轉乾坤的諤諤之士呢？爲什麼就沒有幾位有膽識、有愛心的司法俊彥，能夠像國父孫中山、林覺民一樣地不怕死，勇敢地起來革司法的命呢？

司法是維護社會正義的最後防線，司法的不公及凌遲，造成人民莫大的痛苦及傷害，承擔這些痛苦與傷害的人，不都是我們的父老兄弟姊妹嗎？

他們的痛苦，我們能假裝沒有看見嗎？

司法界的俊彥們，該是你們挺身而出的時候了。

廢除死刑， 公義何在？

人的血液裡流有罪性，隨時會像毒蛇猛獸般地衝出來，防範之道很多，重刑嚇阻乃其中之一。主張廢除死刑者，從生命權、人權及誤判等角度來辯護，但泯滅人性的兇手在虐殺被害者時，天理何在？又有何公平正義可言？

一對大學研究所班對交往1年多，女生因故提出分手，男生不肯，多次糾纏，還揚言要殺死女友全家，最後約在女友家談判。女友母親不放心，請假在家陪伴，但是談判沒有結果，女友堅持要分手。

這時男生從揹包裡取出剛買的尖刀，往女友胸前猛刺兩刀，女孩母親驚嚇阻止，除手臂多處受傷外，胸前也被刺了幾刀，因爲均深及心臟，母女當場死亡。男友怕他們還未死，又再補上幾刀，確定死亡並強暴女友，然後到洗手間擦洗滿臉滿手的血跡後離去。

案發後，男子立即成爲嫌疑最重的追緝對象。就在這個時候，男子於晚間又潛入女友家，將在家中的父子二人一起殺害。最後男子被警方逮捕，在法院審判時，毫無悔意。

法官問他：「殺死母女後爲何又再殺父子？」男子說：「我曾告訴過她，如要分手，我就殺死她全家，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

法官又問：「殺死女友後，爲何還要強暴她？」男子說：「她無論是活的或死的，都是我的人。」法官認其殘無人性，判處死刑。

像這樣慘無人性的滅門血案，主張廢除死刑的人，還認爲不應判其死刑嗎？天哪！天理何在？

爲什麼要廢除死刑？

主張廢除死刑的人，也可能會勇敢地說，如果是他遇到這樣的滅門慘案，他還是會主張廢除死刑。但我要提醒他們的是，假設說遇到，與真的遇到，是完全不同的。

主張廢除死刑的人常說，生命無價，不應用人爲方式奪人性命，這是生命權。然而滅門慘案死掉的4個人，不也是人爲方式奪走性命的？他們就沒有生命權嗎？

主張廢除死刑的人，口口聲聲人權，但被害者的人權又在哪裡？似乎他們都可以一笑泯恩仇似地。

主張廢除死刑的人又說，死的已經死了，將兇手判死，也不能使被害人復活，這又是哪門子歪理呢？

主張廢除死刑的人還常說，法官有時也會誤判，判錯了就枉死一命，江國慶案就是一例。法官是人，不能說絕對不會有失誤，但法官在判人死刑時，也都天人交戰，謹慎再謹慎，舉證再舉證，法律上對死刑案的審判過程，也有諸多謹慎性的保障，誤判的機會難得一見。

不能因爲可能有誤判，就要廢除死刑吧！

不能因噎廢食

從前有個孩子吃飯噎死了，做父母的從此再也不準自己的孩子吃飯，怕被噎死。2012年2月6日，報載一位60歲男子因吃一塊五花滷肉而噎死，以後是不是應該禁止吃五花滷肉呢？有這樣的邏輯嗎？

某個國家，有兩個殺人犯，主犯被判死刑，從犯被判無期徒刑。從犯在審判時大聲喊冤，但證據排山倒海地指向他。在監禁30年後，真正的從犯良心發現，向法官自首，並交代案情。

這位真從犯說，這30年來，他幾乎天天做噩夢，覺得對不起那位被判無期徒刑的無辜人。被誤判無期徒刑的人，在監30年，黑髮變白髮，日日獄中，忍辱含冤，了無盡期。這30年，他會比已執行死刑的主犯好過嗎？

這也是法官的誤判，那我們應廢除無期徒刑嗎？但反對死刑者卻又說應以無期徒刑替代死刑。其實無論死刑、無期徒刑甚或有期徒刑，只要是誤判，都是極殘酷悲痛沒有正義的事，但我們總不能因此就取消各種刑罰吧！

死刑無法遏阻犯罪？

反對死刑的人常用統計數據，來支持反對死刑的理由，例如他們舉證說，某年至某年，判處死刑的案子雖由50案增爲60案，但同期殺人案件，卻由100件增爲150件，增加了50%；他們以此來證明，死刑並不能遏阻犯罪，所以主張廢除死刑。

但怎麼知道廢除死刑後，殺人案件就會減少呢？怎麼知道廢除死刑後，殺人案件不是增加50％，而是增加100％呢？

人的血液裡流有罪性，隨時會像毒蛇猛獸般地衝出來，防範之道很多，例如教育、宗教、安和樂利的環境及法律的制裁等都是要項，當非重刑一項可以解決。但若無重刑伺候，以爲嚇阻，毒蛇猛獸就更容易傷害許多無辜的人，因此死刑應該慎用，卻不該廢除。

（作者爲前監察院院長、天使居創辦人，本文作者授權中時新聞網與臺灣醒報同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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