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宙：金融不僅要支持獨角獸，也需要支持“大象”企業

中新經緯4月20日電 (王蕾)近年來，國資委多次強調中央企業要加強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的擔當作用，推動中央企業加快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原創技術策源地。大型國有企業該如何在中國創新驅動中發揮作用？中國移動原董事長兼總裁、中國上市公司協會原會長王建宙在2022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期間接受了中新經緯研究院採訪。

國企在創新驅動中的三大貢獻

“最直接的效應就是增加話語權。”王建宙對中新經緯研究院表示，中國在制定電信行業國際標準方面，實現了從最初參與國際規則時“看着別人吵架”，到現在深度參與5G行業國際標準文本的擬定。

“能有這麼大變化，一個重要原因是人員素質提升了，有了一大批在前沿科技處於領先地位的人才。”王建宙說，此外，大量的長期資金投入更是必不可少。

如在5G基站建設方面，三大運營商持續投入形成規模效應，2021年底中國累計建成開通5G基站達142.5萬個，全世界遙遙領先，爲數字中國建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設施。

“總的來說，有了5G網絡就提升了中國數字經濟的能力。數字經濟離不開網絡，有了強大的網絡，就把整個國家數字經濟的基礎能力提升了。這是電信行業國有企業在創新驅動中的貢獻之一。”王建宙說，“第二個貢獻，是帶動了國內電信設備製造商的發展。比如運營商大量採購了華爲、中興等優秀國內電信設備製造商的產品，把整個產業的製造業都帶動起來。”

此外，在終端應用方面，圍繞5G技術的各類應用，三大電信運營商還助力了衆多企業數字化轉型。王建宙說，這是國有電信運營商回報“市場優勢”的第三大貢獻。

“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還解決了很多長期問題，比方有了5G以後，通過遠程控制採礦解決了煤礦風險問題。”王建宙表示。

數字中國建設給電信行業帶來機遇

王建宙認爲，21世紀中，經濟全球化和數字化轉型是兩大趨勢，疫情衝擊加快了數字化轉型進程，推動經濟新業態、新模式的產生和“聯接勝於擁有”價值理念的形成。

相比以往以擁有更多資產確定市場價值的規模擴張，網約車、在線酒店服務等基於互聯網技術通過連接網絡進行商業活動的新模式，以價值節點的方式擴張更快；同時，數字產品、技術和服務的價格隨成本不斷下行；此前被詬病的交叉補貼等亦在數字經濟領域廣泛應用，新商業模式層出不窮。更多線上活動依靠網絡，大量生產經營的過程也更依賴網絡，一切都給電信運營商帶來更多發展機會。

“從網絡服務對象而言，從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擴大至人與物、物與物之間的溝通，這也給電信運營商很大機會。”王建宙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從規模來看，人與人聯繫，每個人可能用一個或兩個終端；而人與物的聯繫中，每個人可能有10個甚至100個終端。範圍擴大了，市場延伸了。”

王建宙認爲，但更爲廣泛的人與物的溝通不同於以往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且電信運營商要提供網絡服務的同時，還要提供雲服務，這與以往通信服務模式、流程均不相同，需要更多技能，給電信運營商帶來明顯挑戰，同時也給電信製造商也帶來挑戰，在數字經濟提供的更多跨界服務中競爭更爲激烈。

“比如，提供雲服務的，不光是設備製造商，還有電信運營商、互聯網公司、電商等，其中在目前的公有云市場上電商份額最大。”王建宙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這種情況下，實際上電信設備製造商某種程度上需要跟客戶競爭，客戶有時候會同時變成競爭對手，這個挑戰以前是沒有的。”

金融要支持前瞻性科技發展

中國數字化轉型走在世界前列，研發投入、技術設施建設等均交出了亮麗成績單，但能否抓住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爲主的科技革命實現“彎道超車”，讓第四次工業革命發生在中國大地，還需多方合力，實現“有效市場和有爲政府”更好結合。王建宙表示，數字經濟建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繼續鍛長板、補短板。

工業革命源於技術創新，但推動其真正具有革命力量的，是金融創新。正如英國著名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翰•希克斯所言，“工業革命不得不等候金融革命。”王建宙對金融業提出三點建議：一是金融要用更長遠眼光支持前瞻性科技發展；二是繼續支持優勢企業，同時大力彌補短板；三是要支持新技術的應用推廣。

“不僅要支持獨角獸，也需要支持一些‘大象’企業。獨角獸很短時間內可長成高市值公司，而‘大象’成長很慢，但卻同樣需要金融支持。且‘大象’企業是我們現在補短板中迫切需要的。”王建宙引戒國際教訓說，很多曾經名噪一時的一流電信設備製造企業，都因在經營業績出現壓力的時候，削減研發投入、裁員高級研發人員，甚至出售其優質資產，最終因缺乏長遠利益眼光而落得被收購或破產的境地。

在支持優勢企業方面，王建宙認爲，中國製造業依然有很大優勢，希望金融界能夠繼續加大對製造業的支持，投資者繼續加大投入。“這種優勢是非常可貴的。”王建宙說，以手機爲例，全世界大部分手機依然在中國生產，根據工信部公佈的《2021年電子信息製造業運行情況》，2021年中國手機產量達17.6億臺；即便有一部分組裝線轉移至別的國家，但其配套供應鏈大部分依然在中國採購。

“我們通過幾十年努力建立起了非常強大的手機制造生態系統，具備了規模優勢、成本優勢、效率優勢。”王建宙強調，“具有一定基礎條件，一是人才的集中，我們有幾十萬個手機制造工程師；二是巨大的市場支撐；三是健全的產業鏈系統。我們一定要珍惜這種製造能力，千萬百計保護這種優勢。”

在補短板方面，王建宙認爲，目前最主要的短板在芯片製造、操作系統的自主可控，也是中國企業努力克服的“卡脖子”的領域。在這些領域，尤其是在目前全球供應鏈發生劇烈變化的時候，特別需要金融資本的支持。

“金融投資在支持科研發展方面，不光要去支持製造，也要更多關注應用。”王建宙說，“新技術的價值是從應用中體現出來的。舉例來說，在5G的總價值當中，我們認爲其應用價值應該超過90%，網絡價值只有不到10%。”

推動5G技術大規模應用

王建宙介紹，5G發展非常快，目前中國5G網絡已經建立起來了，5G應用項目日益增多，但總體而言應用推廣速度還不快，消費級的應用研發較少，5G網絡潛力並未完全發揮。

“我們需要資金來支持應用研發，同時還需要創新的模式來支持5G應用。”王建宙強調，“很多5G應用其實都是電信運營商或電信製造設備商在開發，需要更多新方式、建立新公司，建立一批專門推廣5G應用的公司，建立一批系統集成公司，可以使5G應用迅速複製和推廣，這些都需要金融支持。”

王建宙說，此外，5G手機方面總體應用少，價格偏高的局面需要進一步改變。除手機制造企業不斷推動芯片攻堅之外，還需要各個手機制造廠家將更多精力放在大衆市場。

“目前，手機制造廠商有一個趨勢，好像大家都在爭奪中高端市場，出現了很多價格非常高的手機。中高端市場固然很重要，但是如果過分把重心放在中高端市場，就會限制市場的需求。根據相關研究報告，用戶換機時長原來是25個月，現在已延長到31個月了。”王建宙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廠家也要注重中低端市場，因爲畢竟最大的用戶基礎在中低端。”

王建宙還展望了6G技術，他認爲，6G發展成熟還需要大概10年時間。未來，6G可以提升技術性能，速率會更高；6G頻率的使用效率也能大幅提高。他希望，通過6G技術上的突破可以降低成本，特別是運營成本，降低功耗和對能源的需求，進而達到節能減碳的目的。同時，也期待6G技術推動人工智能發展。

“比如，結合元宇宙熱潮，會推動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發展。”王建宙接受媒體採訪時說，“VR/AR需要大量流量支撐。如果全面使用VR/AR，每月人均流量會達到100個GB，就需要有更大規模、更大容量的網絡才能支撐。”

兩方面推動上市公司高質量發展

在推動產業集羣化發展和經濟創新驅動背景下，高質量的企業是每一個行業的基本細胞。尤其是上市公司，其高質量發展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微觀基礎，更是廣大中小微企業的表率。王建宙坦言，提升上市公司質量可從兩方面着手，一方面，提升上市公司研發能力、業績回報能力等自身實力；另一方面，提升企業治理能力，增強企業社會責任。

王建宙對中新經緯研究院表示，當前，這兩方面都往可喜方向發展，進一步提升上市公司質量，一是應可以吸引更多高質量公司進入A股市場，加大高質量企業上市數量，同時吸引優秀紅籌股迴歸A股；二是進一步加強上市公司治理能力和社會責任建設，完善ESG評價體系和披露標準。

“比如，中國移動回到了A股市場，各方面反應很好，我也非常高興。更多像中國電信、中國移動這樣的公司能夠迴歸A股市場，對於改變A股市場結構、提升A股市場的質量是很有好處的。”王建宙說。

任職中國上市公司協會會長期間，王建宙在推動上市公司ESG評價體系和信息披露標準方面作了多年努力，他說，希望上市公司能夠像披露報告財務業績那樣報告ESG狀況。(中新經緯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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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慶陽

【編輯：王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