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了5家VC，明星公司傾家蕩產
又一明星公司，倒下了。
作者 |蕭風
來源| 投資家（ID：touzijias）
又一明星公司，倒下了。
最近，在創投圈消失3年的明星公司創始人發聲了，他像媒體自曝，破產後的慘痛經歷，“兒子從加拿大輟學回國，高中肄業，現在給一家餐館送餐；自己藉助親戚家的房子，最困難時要靠母親8000元退休金維繫生活；目前，他在抖音直播賣課，擺地攤賣小龍蝦......”
“他要給創業者傳授，創業失敗的教訓。”
如果不是這位創始人自曝消失3年的經歷，外界根本不清楚，昔日統領中國小龍蝦風口的餐飲頭部品牌麻辣誘惑，會因還不起3億元債務，傾家蕩產。創投圈印象裡，麻辣誘惑一直是新消費之下餐飲行業的資本寵兒，它們先後拿到了“頂流”VC五嶽資本、梅花創投、高榕創投、經緯創投、嘉德資本的A輪、B輪、B+輪總計超3億元融資，投後估值20億元。
巔峰時，麻辣誘惑一天賣掉50噸小龍蝦，年營收14億元。而創始人韓東則在水漲船高的估值中，斬獲近10億元身價，“他在北京買了8套房，埃及買了6套房，兒子出國深造。”
2019年，市場傳出麻辣誘惑遭遇危機，上海門店全部關閉，但其在北京的門店正常運營。2020年，全球“黑天鵝”突然襲來，各大賽道自顧不暇，外界對麻辣誘惑的關注度下降，這家公司在餐飲行業悄無聲息，直到近期，韓東迴應慘痛經歷登上熱搜，再獲外界矚目。
天眼查APP顯示，麻辣誘惑已披上“經營異常”、“合作風險”、“失信被執行人”、“被執行人”、“限高”、“股權凍結”、“司法案件”等多個負面標籤。其中，實控人韓東“自身風險”76條，他擔任法定代表人的9家公司註銷或吊銷，麻辣誘惑北京門店仍在運營。
從開店近120家到留下一屁股債，昔日資本衆星捧月的麻辣誘惑，到底經歷了什麼？
一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投資家》作者曾在上一篇寫鮮花獨角獸花加時披露，“受益於二級市場熱錢滾動，2015年-2019年，是一級市場最瘋狂的5年。”這5年，創投圈格外熱鬧，市場誕生了互聯網金融、O2O、共享經濟、新式餐飲、咖啡、美妝、二手電商、生鮮電商、鮮花等一批風口與僞風口。各個賽道廝殺激烈、資本永不眠，彷彿有挖不完的“金子”、割不完的“韭菜”。
小龍蝦作爲新消費之下的一個賽道，也造出了一個龐大的風口。2015年之前，小龍蝦已是連鎖餐飲、個體小店、地攤遊民的搶手貨，但未形成統一賽道。2015年之後，隨着大廠、資本、幻想暴富的創業者殺入，小龍蝦由湖北消費者的“饞嘴夜宵”迅速躥紅大江南北。
有一段時間，“聚會要是不吃小龍蝦，等於沒聚會。”這一定程度折射了小龍蝦風口的火爆。而另一數據反映出了小龍蝦入局者的瘋狂。根據百度文庫的一份“小龍蝦大數據報告”顯示，2016年，小龍蝦賽道暴增幾萬家線下店；2017年，暴增了10多萬家門店；2018年，又暴增了近20萬家門店。《中國餐飲發展報告2024》顯示，有近2萬家專注小龍蝦的公司。
這個數據太恐怖了，算新消費之餐飲賽道的最大風口了。還有太多業務涉獵、菜譜含小龍蝦的連鎖餐飲、飯店、個體小店、地攤遊民無法統計。單搞小龍蝦的公司數量就很驚人。
資本路徑裡，涌現出了大量小龍蝦創業公司，如大蝦來了、舌頭很忙、蝦BaBy、墮落蝦、蝦先生很大、瘋子蝦夫、閃電蝦、小妞龍蝦、紅功夫、李七蝦、艾米老爹小龍蝦等等。
麻辣誘惑，本質上不算新消費時代的產物，創始人卻緊跟互聯網步伐切入新消費，它很像新式茶飲賽道“王者”蜜雪冰城，創始人傳統發跡，懷揣夢想，藉助資本槓桿實現暴富。麻辣誘惑創始人韓東，在創投圈一直很受矚目，不單在於他打造了小龍蝦頭部品牌麻辣誘惑，還在於他過於“超前”的思維，備受投資人認可，打出了，“新消費出海，第一槍。”
韓東“熱辣滾燙”的創業人生，要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小龍蝦風口前。
大學時，韓東就展現出了經商天賦，他通過折騰小買賣、炒股，積累了一筆小財富。離開學校，韓東被分配一份鐵飯碗，可他嫌賺錢太慢，辭職開了“大牌”鞋店。那個時期人們推崇“洋貨”，將阿迪達斯、耐克視爲“珍寶”，韓東洞察“人性”，賣“洋貨”賺取了人生第一個100萬元，可韓東覺得，“賣別人的品牌不是長久之計”，他想經營自己的生意。
韓東有個愛好，就是吃美食。他決定涉足餐飲，在北京開了一家炸醬麪餐館，可惜開到第5個月，店就黃了。“在北京賣北京炸醬麪，吃的人太少了。”他調研走訪，發現，炸醬麪品類在北京的歡迎程度不高，市場不夠大，“老北京人在家做炸醬麪，外地人吃不慣。”
看看手裡的走訪信息，消費者對川菜情有獨鍾，得知北京的沸騰魚鄉餐飲，幾家門店一年能賺7000萬元利潤，他激發躁動的心情，開了第一家麻辣誘惑門店，主打麻辣香鍋、毛血旺、水煮魚，可以說，韓東早期經營麻辣誘惑的邏輯，便是“複製”同行。擴張思路也簡單，賺錢就開新店。這幾乎是所有傳統餐飲的玩法，是VC“不喜歡”傳統餐飲的主要原因。
“傳統餐飲，哪有什麼故事（估值）可講？賺錢開店、開店賺錢，何時賺大錢？”
2004年，“賺錢開店、開店賺錢”的韓東，在北京開了5家麻辣誘惑門店，傳聞利潤近3000萬元，雖不及沸騰魚鄉，但在餐飲界名聲大噪，“圈內說他，有頭腦，會做生意。”餐飲細分品類太多，容易出問題，“田螺衛生事件”，一度讓韓東陷入麻煩，麻辣誘惑元氣大傷。
2011年，韓東重整旗鼓，他認爲，“百門通，不如一門精。”關鍵，能規避“危險”。他看到簋街胡大小龍蝦天天排長龍，龍蝦單個賣，未來肯定是超級爆品，轉型小龍蝦。
二
小龍蝦想賺大錢，先要控制成本。
控制成本的最佳方式是，有養殖基地、供應鏈體系。但這兩個是需要斥巨資的，絕不是“賺錢開店、開店賺錢”能玩轉的，需要資金盤支撐。韓東迎接人生第二階段，“財富分水嶺”。
2015年，小龍蝦風口漸成，餐飲人士都感覺小龍蝦賺錢，資本展開了一輪密集投資，幻想一夜暴富的創業者聞風殺入，競爭激烈。韓東慌了，“小龍蝦一夜瘋狂”。麻煩的是，麻辣誘惑沒供應鏈，咋辦？如果國內新建供應鏈，成本太高。韓東靈機一動，想到了“出海”。
埃及小龍蝦成本低、產值旺盛、體型大，中國同樣是埃及小龍蝦的最大出口國之一。把供應鏈弄到埃及有兩個好處，一是，儘可能擺脫內卷；二是，能講出“小龍蝦海外漂流記”。
這兩個好處，恰巧是資本看重的。“大家都賣小龍蝦，你憑什麼比別人強？”韓東“賺錢不開店了”，他像大多創業者一樣，研究互聯網，搞起PPT。他用賺來的錢，去埃及建設了3家小龍蝦加工廠，期間，他在埃及買了房子，與埃及當地華商、本土商人，打成一片。
眼尖的資本很快注意到了麻辣誘惑的“新奇”玩法，“中國人吃中國小龍蝦，不新鮮，吃外國小龍蝦，有趣。”故事豐滿、生產加工成本可控、結合互聯網，一張大餅就做好了。
有了大餅，還缺吃餅的人嗎？2017年3月，五嶽資本、梅花創投率先投出數千萬元A輪融資。五嶽資本合夥人蔣毅威說，“投資麻辣誘惑體現了他們看消費品的邏輯，看重供應鏈以及能改變產業鏈條成本結構的技術或者商業模式的創新，而不是一味只講品牌故事。”
2017年，麻辣誘惑已具備規模，擁有33家線下門店，平均每家門店員工100人。韓東做了個動作，把麻辣誘惑旗下品牌熱辣生活、麻小外賣整合新公司融資。同年8月，兩家國內大名鼎鼎的VC高榕創投、經緯創投入場，它們一個投出了拼多多創始人黃崢，一個以產業前瞻聞名。經緯創投創始管理合夥人張穎，是一級市場的“風向標人物”，他擅長髮聲、活得瀟灑，喊出了一級市場的趨勢與預警，他經常提示創業者，“現金爲王”、提前避坑。
想不到吧，麻辣誘惑，套了高榕創投、經緯創投，“幫創業者避坑的張穎，大意了。”當然，這是“後話”。彼時，韓東是投資人眼中的創業明星。VC嫌投資少了，次年，經緯創投、五嶽資本、高榕創投，拉着新股東嘉德資本，追了一筆1.6億元B+輪融資，投後估值20億元。老股東接連跟投，側面體現了VC對麻辣誘惑的期望，“未來的小龍蝦第一股”。
按着韓東的持股比例，他斬獲近10億元身價。麻辣誘惑B+輪融資那年，世界盃讓小龍蝦徹底瘋的沒邊了，北京部分地區單隻小龍蝦賣到20元-30元，“便宜”的100元/斤。瘋了，太瘋了，麻辣誘惑乘風破浪，用年營收14億元戰績，佔據北京小龍蝦外賣70%市場份額。
麻辣誘惑即北京小龍蝦代表，小龍蝦風口裡的頭部品牌。身價暴漲的韓東太興奮了，就像暴發戶一樣，“北京買了8套房，埃及買了6套房，兒子出國深造。”據說，韓東的北京房產，多處在“二環內”、“120平米以上”。
三
2019年，麻辣誘惑國內爆發資金危機，市場傳出其在上海的門店全部關閉。但北京門店正常運營，韓東行蹤飄忽不定，有時候國內，有時候海外。2020年，全球“黑天鵝”突然襲來，外界焦點轉到了醫療、醫藥關聯產業，加之科技領域大熱，麻辣誘惑逐漸銷聲匿跡。
全球“黑天鵝”3年，餐飲界一個接一個暴雷，“麻辣誘惑的負面被別人的負面埋在雪地”。無人知曉麻辣誘惑3年經歷了什麼，投資它們的VC沉默了，韓東消停了。也沒人知道，麻辣誘惑是活着是死去，種種跡象表明，麻辣誘惑沒有“真正”死掉，北京門店持續運營。
可韓東坐不住了，他受不了悄無聲息的“活着”。近日，他向媒體自曝了創業心聲。“破產後，兒子從加拿大輟學回國，高中肄業，現在給一家餐館送餐；自己藉助親戚家的房子，最困難時要靠母親8000元退休金維繫生活；目前，他在抖音直播賣課，擺地攤賣小龍蝦......”
韓東的心聲上了熱搜，儘管，他表現的無比“勵志”，直播賣課、擺地攤去償還3億元債務。真實的韓東究竟有沒有那般悽慘，“是個謎”。美團平臺上，搜索麻辣誘惑關鍵詞，北京在營業門店包括光明樓店、合生廣場店、青年路店、方莊南路店、望京店、車道溝店、總部基地店、清河店、魯谷店、通州梨園店、望京店、物資學院店、門頭溝店、回龍觀店等。
光上述門店，就有14家。一個擁有14家門店的創業者，擺地攤賣龍蝦？善於洞察“人性”的韓東，是不是在販賣情懷？利用互聯網產生的流量效應，將他包裝成“勵志網紅”？
他的“新故事”是真是假，不好說。但前面累計投資超3億元的5家VC，是真真切切被韓東套了，無人接盤。“他用VC的錢，套了VC，拿了超3億元融資，留下3億元債務。”
天眼查APP上，麻辣誘惑融資載體，北京麻辣誘惑食品有限公司經營狀態爲“存續”，韓東擔任法定代表人的其它9家公司顯示，註銷或吊銷。意味着，傾家蕩產的韓東，有些底子，只是問題多，危機重重。北京麻辣誘惑食品有限公司雖“存續”，但披上了“經營異常”、“合作風險”、“失信被執行人”、“被執行人”、“限高”、“股權凍結”、“司法案件”等多個負面標籤。北京麻辣誘惑食品有限公司實控人韓東，“自身風險”高達76條。
五嶽資本、梅花創投、高榕創投、經緯創投、嘉德資本，仍是麻辣誘惑股東。那麼，麻辣誘惑爲何不行了？韓東的說法是，“2020年，埃及工廠幾個親信負責人背叛了他，買通當地關係，把工廠據爲己有，幾億元投資打了水漂。”洞察“人性”的韓東，低估了“人性”。
實際是，韓東太依賴單一地區。國內“出海”成功案例的共性是，“國內產業鏈條堅實，業務飽和，再開闢海外市場。”比亞迪、字節跳動亦如是。韓東是把“家底”建在埃及，但沒在擴充到近120家門店、規模化時，用分攤“家底”的方式避坑，一旦某個環節暴雷，不至於影響公司發展。韓東自己也說，“他那會太狂、目中無人，聽不進去忠言逆耳，導致失敗。”
其實，不只麻辣誘惑，小龍蝦風口每年卷死大批創業者。
根據《紅餐網》調研報告顯示，小龍蝦相關公司，2019年，註銷/吊銷1423家；2020年，註銷/吊銷1412家；2021年，註銷/吊銷1346家；2022年，註銷/吊銷884家；2023年，註銷/吊銷1690家。說明，小龍蝦風口競爭異常殘酷。比起背叛，大廠的壓價，更可怕。
“小龍蝦公司費勁巴拉賺來的錢，流入了大廠平臺的口袋裡。”導致搞黃公司的創業者，變身“新一代流量收割者”，跑互聯網平臺奪回失去的財富。就像韓東，他琢磨在抖音當“勵志網紅”，立人設、博同情、拉流量。“網紅、明星之後，創業者加入了收割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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