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健次:希望大家聽到我名字時,想到的是口碑

18點整,約定的採訪時間到了。檀健次的同事敲門而入,抱歉地詢問能否晚一點開始,“檀老師想看一下播出情況”。

10分鐘後,一身黑色的檀健次從門外走來。少了直播時的夾克外套和金絲邊眼鏡,他顯得更加鬆弛。得知我提前看過片,他迫不及待地透露:“第一集出場的鏡頭,就是我進組拍的第一個鏡頭,最忐忑的時候。”

《獵罪圖鑑》(下文簡稱《獵1》)取得的成功,爲檀健次打開了職業生涯的新局面,也拉高了大家對第二季的期待值。

“第二季和第一季隔了三年,(這期間)我接觸了這麼多人和事,還有角色,再回到這個角色首先你不能脫離嘛,你不能跟第一季不一樣。所以再回來找這個人物的時候,其實是比較緊張的。”他這樣說道。

(圖/《獵罪圖鑑2》)

拍第一場戲時,檀健次不停地查看監視器回放,問在場的人自己“脫離了嗎”。包括導演在內的主創們告訴他沒有,他才“稍微放心一點”,可仍覺得“自己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當時以爲,恢復狀態要花很長時間,孰料一兩天後就找到了感覺,“那個過程沒法形容,一下就找到了”。

擰成一股繩

拿到《獵2》的劇本時,檀健次重點關注每個案件的前因後果。至於沈翊這個人物,“其實是我跟導演、編劇、製片人,包括佳哥(金世佳),我們一起去把人物的內心挖得更透,包括人物關係等等”。

(圖/《獵罪圖鑑2》)

假如角色有色彩,那檀健次眼中的沈翊是加了幾分紅與黑的棕色,“因爲棕色比較有安全感,比較踏實。紅色可能更多的一部分是沈翊赤誠的、勇敢的那一面,黑色可能是沈翊比較神秘的、他藏起來的那一面”。

進入《獵2》,沈翊的色彩本質上沒變,“還是一個表面上很溫暖、很體貼,但是骨子裡很瘋的人”,不過他身上的看點發生了變化,“這一季沈翊走向了一個新的探索,他開始想去預防犯罪,想去‘畫見人心’,想知道爲什麼他們會犯罪”。

在檀健次看來,第二季涉及的犯罪心理不僅話題本身“很值得探討”,也讓沈翊在技術和心理上,“往前邁出了既不可思議又危險的一步”。

實際上,沈翊這層變化在《獵1》裡已見端倪,給檀健次留下了一個深度創作的“把手”。在《獵2》裡,這個把手既給了檀健次表演的着力點,也彷彿一個“信號”,提醒他沈翊將以身入局,進入每個罪犯內心的深淵。

“所以他就會變得不像沈翊了,那對於我來說,演起來一定是有挑戰和困難的。”要克服這些困難,除了琢磨別無他法,他只能不停地跟沈翊對話,跟每個罪犯甚至飾演他們的演員對話,“去深入瞭解他們,去感受——感受大於一切”。

自己琢磨戲時,檀健次基本上都是獨自待在房間裡,想到什麼就拿筆記下來,或者自己試着演一下角色的反應。到了片場,他會跟其他主創討論戲和角色。

“大家從第一季演過來,又看過第一季,我覺得沒有人比我們更瞭解這個角色,你就免去了給這個角色和這個故事做功課的時間,大家瞬間就能打成一片,可以給這個角色提供更好的建議。”檀健次說。

(圖/《獵罪圖鑑2》)

結束一天的工作,他們有時候會“攢一個飯局”,邊吃飯邊聊人物塑造和後面的劇情,“基本上生活中也離不開創作這些角色的點點滴滴”。

檀健次覺得,這種集體創作的感覺特別好,“我喜歡在這樣的劇組裡工作。那種在劇組裡大家安安靜靜的,就可能會少了二度創作的那些有意思的碰撞”。

在他的印象裡,《獵2》的每場戲幾乎都經過了仔細的討論。“那時候我們經常說,大家得擰成一股繩。只有當你擰成一股繩的時候,這個戲纔會疊起來,纔會疊得好看。所以我覺得這個戲離不開所有人的努力。”

演戲時,檀健次心裡一直有一個起到警醒作用的聲音。它有時是一種評判,“有可能代表一部分觀衆”,但更爲重要的是,它能夠避免他陷入自我混沌,“你首先自己要入戲,之後再從一個比較宏觀的視角,去審視自己的表演、自己的創作”。

把自己雕琢成一個更好的人

在沈翊身上,我們看到了角色本身的變化,也看到了檀健次這三年來作爲演員的成長,比如爲了刻畫沈翊“藏起來的那一面”,他設計了一些“想象空間”,去體現角色與生俱來的感知力和直覺,讓觀衆更能體會到他的心理活動。

“比如說小蛋殼那場戲,沈翊就需要設身處地地進入到當下的環境中,讓自己真正‘走進’小蛋殼的世界和小蛋殼的童年裡,但這些其實都是在他腦子裡形成的。”

(圖/《獵罪圖鑑2》)

這個案件讓檀健次思考:偶像給予粉絲的可能更多是精神上的支持和引導,以及生活的樂趣和動力;粉絲的支持讓偶像更有前進的動力,並使其職業更具責任和意義——兩者之間“應該是正向的能量傳遞”。

藉此,檀健次希望呼籲大家理智追星,“這件事歸根結底是爲了讓自己變得更好,不是讓你去爲了任何人而活。包括網絡上的一些聲音等等,我覺得都值得我們去反覆地思考”。

反觀自己,檀健次的想法一如既往:“因爲有了更多粉絲的支持,我突然覺得我的工作好像已經不僅僅是個文藝工作者那麼簡單。我有這個責任把我最好的一面,還有我覺得非常好的價值觀帶給大家,讓大家能夠在生活中更有能量。”

會更有壓力嗎?檀健次回答:“壓力肯定是有的,你很難隨心所欲了,你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但是我覺得,既然這個使命已經落在肩上了,那你就要去完成。不能說自己做得特別好,但是要做到自己的最好。”

(圖/受訪者供圖)

入行十餘年,檀健次對這份職業的理解,也隨着閱歷的豐富與處境的變化而變化。

“前期我可能更多的是覺得我要踏踏實實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對得起這份工作和獲得的回報。後來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我,支持我,我可能就不僅是需要完成這個工作那麼簡單。”

檀健次接着說:“可能要從你本人開始,你也要塑造你自己,把自己雕琢成一個更好的人,你才能對得起大家對你的支持和喜愛,不然就可能會起到一些不好的帶頭作用。”

從最基本、最日常的言行舉止、待人接物開始,檀健次進行着自我的雕琢。他的生活自然會因此改變,但他覺得自己習慣了,“因爲現在可能我大部分時間被工作充斥,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做別的事情”。

另一方面,粉絲變多,知名度上升,讓檀健次在工作中也有了更多選擇,“以前可能很多角色包括劇本,應該不會遞到我這兒,甚至說去爭取可能也爭取不到,那現在可能機會會多一些”。

然而,凡事都有兩面性。選擇變多,偶爾也會帶來“甜蜜的煩惱”:劇本看不過來,或必須在幾個項目之間做選擇。

“那就到了天秤座最困難的時候,”檀健次微微一笑,“就要去權衡,這個可能就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需要大家一起開會討論。”

檀健次更看重角色跟自己是否適配,也就是他相不相信自己是這個角色,以及有沒有挑戰性,再有就是故事有沒有吸引力、班底好不好。做前期判斷時,他還會站在觀衆視角看一下,或者讓身邊的人幫忙把把關。

“除非真的遇到這樣的角色,就非他不行,一看到就走不動道了,那我可能也會任性。”檀健次補充道。

我覺得把戲演好 這件事情是非常神聖的

《獵2》開播前兩天,檀健次剛結束今年的個人巡迴演唱會,“銜接得非常好,卡得像我精心安排的一樣”。

可是,劇集哪天播出,他怎麼能安排?他能安排的,不過是自己的工作時間,“比如說我前段時間專心在做演唱會,那個時候就非常地投入,我也不看劇本了,也不怎麼接戲了,我就專心琢磨自己的舞蹈,還有演唱會上的一些策劃、編排”。

過去,檀健次出一首歌大多需要半年,有的甚至一年。舞蹈也都需要大量訓練,“每個動作摳得非常細,要變成肌肉記憶,你才能上臺”。這次開個人巡演,他驚異地發現,“現在好多東西一兩天甚至半天就可以產出,非常快”。

(圖/受訪者供圖)

面對這種快節奏,他坦言自己有點跟不上。他有在慢慢適應,卻始終不想拍戲和演唱會同時進行,即便他如果努力,沒準也能做到。

眼下,演戲是檀健次的事業重心,但他不會刻意分配演員和歌手工作的比重,因爲兩者“都是產出作品的過程,是相互溝通、相互加成的”。

於他而言,演戲和唱歌都是表演,且都能讓人“感受到能量”。不同的是,前者有時需要壓低自己的鋒芒,能量更多來自演員和角色的“化學反應”;後者則需要你時刻是大家的焦點,能量迸發在舞臺上,“可能是表演者在那一刻感到愉悅,感到有成就的快感”。

檀健次曾說,拿第一之前,他一點都不喜歡跳舞。可是,在做演員的漫長的所謂“無名期”裡,他從未不喜歡錶演。

可能因爲自己開局特別好,“開頭的時候遇到了很多良師益友,他們給我樹立了很多榜樣,打開了我對錶演的認知,我就覺得把戲演好這件事情是非常神聖的”。因此,在這條路上他“從來不着急”,也從未想過放棄。

“我可能更在乎口碑。我比較享受的是大家覺得我演得好,大家覺得這個角色、這個演員不錯,這個是我的嗨點。紅這個事情我當然不排斥,但是不紅的話又能怎麼樣?我也有戲拍,我可以通過我自己的本事養活我自己,這也夠了。”

藝人在粉絲那裡的口碑,有一小部分來自他們的“濾鏡”,檀健次覺得這沒什麼,因爲自己從沒立過任何人設。不過,演員的確要有自己的風格和獨特魅力,“你需要跟角色去碰撞才能成爲不可替代的一個存在”,這是他正在發掘的東西。

過去,檀健次好勝心比較強。這兩年,他的心態放得更平了,也少了很多得失心。雖然偶爾還是會焦慮,比如每場演唱會前,他都害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於是不停排練,“但是儘量不讓它困擾我”。

(圖/受訪者供圖)

在有限的生活時間裡,檀健次很少焦慮。沒工作的時候他就待在家裡,享受兩隻寵物狗的陪伴,“沒事兒就打打鬧鬧,逗它們”。

現階段,檀健次希望大家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想到的是口碑,“覺得這部戲可以看一下,這個舞臺可以看一下,這場演唱會可以看一下,那麼這對我來講就是一個非常大的信任、肯定”。

編輯 宋爽

校對 遇見

運營 Hallucinoge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