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少東“淪落”記 || 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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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前，年輕的張康陽踏上接班之路，但蘇寧很快顯現頹勢，連父親也難挽狂瀾，如今除了與父親共擔債務，張康陽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本文由無冕財經（wumiancaijing）原創發佈
作者：海棠葉
編輯：陳澗
設計：嵐昇
實習生：龍鈺虹
在富二代圈子裡，素有“北思聰，南康陽”之說。
王思聰是“前首富”王健林之子，文科生，熱衷表達，喜歡主動出擊，興頭上來時連父親的朋友也照罵不誤。
張康陽是蘇寧創始人張近東之子，貼有“低調神秘”標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當作評價王思聰的正面教材。
在外人看來，兩位人民幣玩家的故事，從一開始便埋下了不一樣的種子。
事實上，如今他們“殊途同歸”：有錢的父親把資源與財富作青雲梯，助力兒子更上一層，但當巨人的肩膀垮了之後，他們進退兩難。
“張康陽時代”
人生的前半程，張康陽、王思聰大致相似。
張康陽出生於1991年12月，初中考入南京外國語學校，15歲到美國賓州的傳統精英高中摩爾西斯堡學院(Mercersburg Academy)就讀。
對於高中遠渡重洋，坊間有兩種說法。
一則是張康陽爲了拒絕父親安排的與“奶茶妹妹”章澤天的聯姻，二人爲校友，父輩爲好友。張康陽不想讓父親插手自己的感情，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貌似一直在按照父親給自己制定的計劃走，於是決定逃離“牢籠”赴美留學。
另一種說法是，在南京外國語學校，張康陽因“蘇寧太子”的身份備受指點，爲了躲避流言蜚語，他計劃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尋找相對的自由。
在異國他鄉，張康陽確實走出了另外一條路。
在校期間，張康陽獲得多個理工科獎項，包括“全美機器人大賽”第二名、“總統教育計劃獎”，並被摩爾西斯堡學院評選爲校榮譽畢業生，收到麻省理工學院、杜克大學等多所名校的邀請。
最終張康陽選擇了常青藤盟校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和巴菲特、馬斯克成爲校友。
彷彿國內商界大佬培養繼承人都採用同一套邏輯——生於1988年的王思聰也在海外鍍金，中學時進入英國溫徹斯特公學，本科時就讀於倫敦大學學院哲學系。
分岔點出現在精英教育結束後。
大學畢業後，王思聰回到國內，拿着父親王健林給的5億元投資練手，張康陽則投身摩根士丹利資本市場部、摩根大通投資銀行部實習，負責香港、美國市場企業首發上市，投資併購和融資等工作。
直到2015年，張康陽纔回到蘇寧，開始進入接班模式。
這位少東的初次出道便驚天動地，操盤20億元收購國際米蘭足球俱樂部約70%的股份。
國際米蘭雖是一家從總理到國民都引以爲傲的百年足球豪門，但在當時成績不佳，一連五個賽季都沒能擠進前三，債務更是高達4.17億歐元。
而在這之前，張康陽不是球迷，幾乎不看足球，不過他依然對自己充滿信心，“這些不確定性不會阻止我成功”。
爲此，他開始了一系列努力，定居在意大利米蘭城，全力處理國際米蘭的所有事務，只是每月兩次回到南京看一下。據《米蘭體育報》報道，張康陽在意大利買了房子，每天不是去國米主場梅阿查球場，就是去國米總部辦公。
此外，張康陽大手筆接連引進多名實力球員以及著名教練斯帕萊蒂，國米漸有起色。
2016年12月22日，年度收官戰，國際米蘭三球完勝爭歐對手拉齊奧，取得意甲三連勝。而在賽後意媒、推特臉書上討論最多的人，不是梅開二度的伊卡爾迪，不是傳射建功的巴內加，而是國米老闆張近東，和他的兒子張康陽。
本戰的前一天，是張康陽25歲生日，國米多個官方社交平臺如微博等均上傳他的照片並祝他生日快樂。
2018年，國米時隔六年重獲歐冠資格，那一刻，站在場邊的張康陽邊走邊流淚。
隨後，他在社交平臺上更新：“承諾就是承諾。”此前在接受意大利媒體採訪時，張康陽曾多次表示國米一定能重回歐冠。
2018年10月26日，27歲的張康陽成爲國際米蘭新主席，也是俱樂部史上最年輕的主席。那一天，有媒體評價“國際米蘭正式進入了‘張康陽時代’”。
▲任國際米蘭俱樂部主席的張康陽，意氣風發，圖片來自網絡。
對於兒子的表現，張近東頗是欣慰。
成爲俱樂部主席不到一年，張康陽就得到了張近東的公開肯定。2019年1月集團晚會上，張近東將董事長特別獎頒給了張康陽，這是一個每年蘇寧只獎勵少數具有重大貢獻員工的獎項。
也是這一年，在國內，張康陽主持了兩項大手筆收購。
2019年6月23日，蘇寧易購發佈公告，其全資子公司蘇寧國際出資48億人民幣收購家樂福中國80%股份，張康陽爲蘇寧國際總裁。
5天后，蘇寧易購再發公告稱，5000多家蘇寧小店從上市公司剝離，新股東爲南京雲致享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後者實控人爲張康陽，持有99%股權。
至此，張康陽從父親手中接過零售版圖的核心業務。在外界看來，這也可能是讓張康陽接班張近東的一種宣示。
這位“初生牛犢”風光無限。
2017年、2018年，張康陽連續兩年入圍財富中文網發佈的中國40位40歲以下商界精英榜。同樣在榜單上的，還有字節跳動CEO張一鳴、滴滴出行創始人程維等。
和王思聰一樣，張康陽成爲很多網民心中的國民老公。知乎上，“怎麼嫁給張康陽”的問題被瀏覽了11萬次。
但與遊艇數不盡、女伴如雲，披“紈絝子弟”人設大闖四方的王思聰不同，炫富、桃色緋聞等和富二代高度相關的關鍵詞，幾乎與張康陽無關。
穩重、成熟、低調、自律，是外界當時對“蘇寧少東家”張康陽賦予的標籤。
當然了，張康陽也愛車和名錶。他的豪車也不少，隨便一輛拿出來都是千萬級的，如價值2000萬元的超跑邁凱倫Speedtail、市場售價接近3000萬元的帕加尼超跑。手錶方面，他戴過一枚150萬元的RM 35-03，曬過80萬元的愛彼皇橡萬年曆、400萬元的查德米爾RM52-01 Skull。
不一樣的是，面對網友的調侃，王思聰越曬越起勁，一副“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而張康陽選擇了默默清空分享，還把豪車換成了十幾萬的國產車代步。
富二代成“負二代”
企查查顯示，張康陽持股99%股權的公司共計102家，間接持股的公司高達998家，其中以蘇寧小店和蘇寧便利店爲主。
沒人料到，張康陽作爲接班人的“體面”，沒有維持多久。
這位一步步被推進蘇寧權力舞臺中心的少東家，如今正承受着極大的壓力。
其中，蘇寧小店在張康陽掌控之後曾有多種舉動，比如與馮氏零售達成利亞華南的股權轉讓協議，短期內開遍了全國70多個城市，消費用戶超過1.2億人次，然而截至目前，其持續虧損的現狀並未改變。
數據顯示，蘇寧小店2017年虧損1493萬元；2018年1月-7月虧損2.96億元，未清償負債6.53億元；2019年上半年，則直接飆升到22.13億元；2020年上半年虧損11.22億元。
與此同時，自2019年下半年開始，蘇寧小店開始裁員、閉店。
據多家媒體報道，蘇寧小店已從最多時的5000多家關至1400多家，並計劃縮減至1000家左右。
此外，截至2020年3月底，蘇寧小店已撤出5個大區，自2019年11月到2020年4月初，蘇寧小店還共進行4輪幅度較大的裁員動作，有大區團隊已從70人左右減少到不足20人。
也正因爲蘇寧小店，富二代“淪落”爲負債人。
不誇張地說，張近東、張康陽父子以及他們掌控的蘇寧集團，陷入一場波及全球的追債漩渦。
7月19日，香港高等法院判決張康陽敗訴，要求後者作爲擔保人，向中國建設銀行（亞洲）有限公司償還2.55億美元（約17.19億人民幣）的借款。
▲香港高等法院網站截圖。
該筆借款與蘇寧易購將蘇寧小店的股權分拆剝離給張康陽控股的公司相關。
2020年8月20日，建設銀行與張康陽就蘇寧集團“蘇寧小店項目”的再融資交易簽訂2項擔保及一份債權人間協議。
在融資協議中，張康陽全資持有的英屬維爾京羣島公司Great Matrix獲得了1.65億美元的貸款。2020年9月25日，Great Matrix發行了總額爲8500萬美元的2021年到期票據。
在這兩筆借款中，蘇寧電器集團任公司擔保人，張近東父子爲個人擔保人。本應於2021年9月10日到期的借款，由於觸及蘇寧的各種違約事件，加速至2021年7月5日到期。
蘇寧債務危機蔓延至今，該借款早已逾期且還款無望，這羣海外債權人開始對張氏父子進行全球法律追債。
2021年7月15日，雙方進行了遠程會議，討論了違約、蘇寧集團的財務狀況和還款建議。
值得注意的是，在法庭辯護時，張康陽曾一度找理由爲自己開脫，“似乎一些參與‘項目’的工作人員與銀行有交往，可能僞造了我的簽名，代表公司，協助‘再融資’。”
但經筆跡專家的鑑定，涉案文件上大部分簽名均由張康陽本人簽署。協議副本上的6個簽名中有5個是由張康陽所寫，其餘的簽名是電子副本。
此外，張康陽還辯稱，“在Great Matrix事務上，只是按照蘇寧集團和相關部門的管理方向行事。”
但法院認爲，張康陽對貸款和票據有重大利益，這些貸款和票據是爲了對Great Matrix在分拆中的借款進行再融資。
可是，“國際友人”想要討回2.55億美元借款並不容易。
因爲，張康陽個人名下直接持有的價值資產非常稀少。有分析指出，國際米蘭曾決議將張康陽作爲俱樂部主席的薪酬降爲零，暗指張康陽以各種方式“逃避還債”。
“消失”的接班人
巔峰滑落很快。
張康陽手中的家樂福中國板塊，同樣亮起了紅燈。
繼鄭州、上海、蘇州、成都、鄭州等地閉店後，3月31日，開業18年的家樂福中關村廣場店關閉；6月30日，15年的家樂福寶龍店停業，正式退出福州市場。
財報顯示，今年一季度，家樂福一口氣關閉了廣州萬國店、南昌青雲譜店、重慶沙坪壩站、北京中關村店（亞洲最大店）等13家門店，值得注意的是，財報期間未新開門店，門店總數從205家降至192家。
經營窘境持續。2021年，家樂福中國總體營業收入也同比下降超過10%，爲此，蘇寧易購於2021年末對家樂福中國計提商譽減值準備約10億元。據公開資料顯示，2018年-2021年，家樂福在中國內地市場關閉了80餘家門店。
至於讓張康陽大出風頭的國際米蘭，也依然在虧損。
據國米2021-22財年前九個月財報預計，全賽季最終赤字將在1.2億歐元（約合人民幣8.2億元）左右。這意味着，這個吞金獸依然需要蘇寧的輸血。
但蘇寧集團自救不暇。
今年5月，蘇寧易購因連續三年虧損被“戴帽”，更名爲“ST易購”。蘇寧易購2022年上半年業績預告則顯示，預計淨利潤虧損25億元-27億元。
對於張康陽和蘇寧而言，這是一個危險時刻。
一個細節是，蘇寧現在已經困難到連江蘇隊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2020年9月，江蘇蘇寧被爆因欠薪一線隊全隊罷訓，隨後俱樂部緊急闢謠。今年4月，江蘇隊球員楊家威卻發佈視頻向張康陽討薪，希望張康陽早日結清欠全員的這筆“小錢”。
5月12日，張康陽發文慶祝國際米蘭奪得意大利杯冠軍，但佔據熱轉的是各種討薪的聲音，“躲在國外，拿國人的錢，去混個什麼冠軍，有鳥用嗎？先把欠江蘇球員、江蘇俱樂部的員工的錢還了！還我江蘇足球隊！！！！！”
▲張康陽微博截圖。
北京時間7月19日凌晨，歐洲聯賽傳來最新消息，據意大利記者Alfredo Pedullà報道，主席張康陽拒絕增加轉會預算，這樣的決定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年年賣主力，不行就放手吧”“沒錢就別玩足球，這兩年如果不是馬洛塔的功勞，國米早就被你玩垮了”……網友罵聲不止。
外界難以得知張康陽在想什麼。
最近這一年來，張康陽“消失”於聚光燈之下，基本上沒有任何發聲，大多數時間，外界聽到的都是來自張近東本人的決定，一如逐漸銷聲匿跡的王思聰。
只剩看似矛盾的各式新聞交織在一起。
4月7日，據意大利媒體報道稱，張康陽購入全球限量106臺、一臺價值2000萬元的邁凱倫Speedtail。
7月26日，曾效力都靈和巴里的後衛馬西莫-布蘭巴蒂在做客TMW Radio的節目時又透露：“一位內部知情人士告訴我，張康陽正在談出售國米的事宜。”
“二代的使命，就是敗光上一代攢的國運，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有網友寫下這條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