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學大師許倬雲:從中國傳統文化精神資源求得安心所在

作者:普子胥

2022年12月19日,92歲的史學大家許倬雲在2022本站未來大會思想之夜首日,與知名文化學者餘世存探討“如何從傳統文化中尋求心安之處?”

許倬雲先生一生學貫中西,曾經榮獲亞洲學會特別貢獻獎、全球華人國學大典終身成就獎等諸多榮譽,現爲美國匹茲堡大學榮修講座教授,臺灣中研院院士。許先生先天揹負殘缺身體,幼年曆經戰亂,面對人生浮沉,他的豁達、堅韌,鼓舞了一批又一批後輩。

思想之夜現場,許倬雲面對當下世界局勢,以及大時代下變換的世道人心,他立足中國、放眼世界的史學觀念,提出諸多穿透力觀點與思索。

以下爲許倬雲單人演講《從中國傳統文化精神資源求得安心所在》節錄:

各位朋友,我是許倬雲。

爲什麼多少年來我感覺最近最困擾呢?倒不完全是因爲我自己生病跟癱瘓,更難過的是最近的勢局。我們眼看着大的方向,世界上衝突正在越來越激烈。一個本來強大的美國造成了所謂Pax Americana,美國式的和平來代替了Pax Britannica(大英的和平)。現在這個和平維持不住了。這個國家本來秉持着民主自由的理想,到了今天淪落成一個錢幣在管事,新起的一些官僚在辦事這麼個局面。

美國的霸權,主要想完成的工作,不去想霸權後面的意義是和平,是共處,是交流,是世界共同福祉。這造成了世界今天混亂。美國拿與他們制度不同,文化背景不一樣的中國當作假想敵,甚至到今天擺明了說是它的敵人,這使世界不安,而且讓我們中國無緣無故捲入一個漩渦之中,使我感覺困惑不堪。

但更困惑不堪的是,一方面美國內部在崩潰、解散,美國的過去文化傳統要素在一個個流失,而中國近百年來,以模仿西方爲主要的理想到了今天忽然發現走不通,搞了半天在中國合不下來,經過幾次反覆,我們逐漸找到幾條路。臺灣跟大陸分開之後,臺灣與大陸,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各自走出一條路,這兩條路可合,也不必分,更不必衝突。而中國在摸索這條道路,這70年來也走的很辛苦,顛顛簸簸。

最近,經過了一段繁榮,我們面臨世界的局面也不會再有同樣的繁榮機遇:我們跟着拖下水,還是自己不下水讓人家拖住,還是幫助人家浮起來,這是大問題。更重要的是如何安頓內部,如何在找路中不迷路,更要緊是找路的時不要自相沖突,不要破裂。這條船太大,不能沉。

那麼,中國過去有哪一個特點,傳統文化裡哪個特別的因素可以維持中國這麼久?是不是同樣的因素可以將它用來做我們的答案之一,這是今天我想跟大家一起探討的事情。

中國自唐宋以來,儒家思想本身起相當重要的轉變。那個轉變的關口,怎麼樣唐朝開始,宋朝完成,以及到最後明朝的心學,才結束了長期的儒學整理運動。也就是說儒學傳統如何在中國歷史後半段有了全面的整理,這跟漢代儒學很不一樣。

這是思想史題目,我一輩子工作是社會經濟史,思想史不在我的學習範圍之內,所以這個是侵犯了我的老朋友:余英時、張灝、林毓生他們三位的範圍。我心裡也很難過,這三個人是我的老朋友。過去有關思想的問題,我常常自己跟他們談話,使得我釐清一些條目,他們也常常找我聊天,拿一些問題釐清一下。今天四個人裡面剩我一個,去年是英時離開,今年是張灝和毓生離開,我對這三個老朋友在這裡致無上的敬意,以寄託哀思。

我的動機怎麼來的?最近看到中美兩國的鬥爭,我就想起唐朝,大唐極盛的時代,東方有個唐帝國,歐亞相交處有個波斯帝國,這兩大帝國對面在遙遙相對,中間並沒有阻攔,而且兩個興盛的帝國在,所以亞洲的整個秩序其實相當安定的。有小衝突,大沖突沒有。所以這條大的寬的通道經過中國的西北到了今天阿富汗,以及到了兩河,到了阿拉伯半島這條通路,非常暢通,暢通的結果是造成兩邊輝煌的時代。中國,我們叫做大唐的聲威,大唐的風華,來來去去的商販,運出去的不一定是我們的初產品,是我們的農產品出產的東西,絲帛和陶瓷,這兩個項目替中國賺來了無數的外匯。

當時沒外匯的話,就換進來許多物資,也換進來許多人,進來人比出去人多。各種各樣的胡人,不管是如花的胡姬,還是壯健的崑崙奴,還是善於作戰,桀驁不馴的番將,都這麼進來的,當然還有無數的馬匹。這個大的交流造成這條通道,更重要的是西方的線,所以中國以西的一些宗教信仰帶到中國,主要的顯教,以及基督教的別流,景教,還有波斯教的後生,中亞一帶出現的救贖信仰,我們沒法叫它什麼,叫救贖信仰,還有佛教。這幾個大的宗教進入中國,對中國造成極大的刺激,他們進來各有各的,在中國留下了痕跡,我今天集中的是對儒家方面的衝擊。

韓愈寫了一個《原道》。這篇文章引發了唐人要回歸儒學,要開啓中古時期儒學的大整理和大的修正運動,爲什麼韓愈要寫這篇東西?因爲當時進來的宗教,都是基本上有上帝,雖然不叫帝,叫天,但是這個天以人格化的神聖,還有那種宗教都幾乎有一個正反合的過程,都有兩元的對立而不是兩元的融合。佛教也在唐朝開始了,不再用正反和,還有一個虛空的取向,這些問題就暫時不去談了。就是這些宗教傳入中國,也擔任了對心靈的撫慰,也承諾了對生死之間問題的答案。

可是對中國而言,中國當時儒家是衰微的時代。緣故很多,主要是由於南北朝時候,儒家存留在烏保後邊的士族大家手裡,北方胡人國家裡面都沒有學問了,而南方走的是道家的方向和佛教的方向,所以儒家等於擺空在那兒。等唐朝開始,重新撿起儒家來,在官方的地位上認爲儒家是次一等的,因爲道教老子姓李,那麼皇室姓李,就是尊崇道教,道教擺的位階高於儒家,所以儒家是一個寂寞的時候,是比較冷落的時候。

而韓愈看到這個問題之後,正好是唐朝需要重新檢點自己,在極盛之後一場大亂。於是安祿山反了漁陽,“漁陽鼙鼓動地來”,打斷了“霓裳羽衣”的歡樂和喧譁。這個打斷從極盛一下子衰弱,完全破碎。後面就是白居易的《長恨歌》:“此恨綿綿無絕期”。

當中多少的喧譁,多少的熱鬧,多少的荒唐,多少的糊塗,但到後來一場空。這一個大的轉變。開元、天寶,大起大落,不可能對中國人沒有影響,影響剛剛講的,白居易的《長恨歌》是總結了對一個時代的哀悼和悲嘆。

韓文公就提出了,我們究竟,我們安身立命在哪裡?他提出《原道》,天地之間有一個永恆的道,永恆的真理,永恆的可行,而不是浮於面上的彩色,塞耳的音響,也不是喧譁的熱鬧,更不是一切糊塗的亂打:安祿山打進來,整個唐朝打翻爲止。這個事過去以後,韓愈當時文壇領袖,他方爲悲嘆。大家一致認爲,重新整頓儒學的開頭。

我也有時喜歡讀點詩詞,柳宗元、劉禹錫,他們的詩詞不亞於李杜,也不亞於元白,元白跟柳宗元、劉禹錫,這四個人是中唐以後的重要角色,而在他們這裡面我特別注意到柳宗元和劉禹錫,與韓愈之間有一番對話。就是印證韓愈的《原道》。柳宗元跟韓愈對話了,柳宗元就拿楚辭裡面的《天問》來回答了一番,許多天地之間奇怪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傳奇的人物,一個個提問,天爲什麼不掉下來,地爲什麼會崩掉,大水爲什麼會淹,這類事情,天上的地下的他都問,叫天問。

柳宗元提出天問是一個理性來質問,一個大的問號,問號的對面就是,究竟周公、孔子定下的一套還有用沒用?那套爲什麼不解釋天地之間的大緣故,爲什麼只講人生不講天地?韓愈也就回答,韓愈先也在另外一個短的“天問”,就是天道是無常的,我們要找原來的永恆道理從哪裡,他們倆對話裡面可以看得見,他們要拿玄虛拉到真實,要拿天地之間神道的事情拉到人間,這個拉的選項非常重要。

世界宗教史上,歐洲的宗教史最完整的,起起浮浮幾個來回。從人間拉到天上是耶穌上十字架,從天上拉到人間是落實了一個教會,這個人間又落到天上是變成教皇制度的教權,那個教權虛幻的現象拉回人間,是一個宗教改革。同樣的,神聖的天主教的,神聖的基督教的承諾,面對着理性的時代必須要回歸到科學的理性,而科學居然本身在牛頓時代的肯定和武斷,到了近代變成否定和疑惑。

這兩邊動盪,在歐洲動盪多少次,在亞洲沒有動盪太多次,就只有儒家在南北朝時候被遺忘了。可唐朝撿起來只撿起來個名稱,拿若干經書重新編了著,拿漢朝留下的董仲舒、司馬遷的遺產,沒有真正整合進去,所以唐朝基本上儒學在殘缺的時候對抗西方來的這些宗教,甚至於不能對抗土生土長的道教,所以這個儒學在讀書人身上,就中唐以後士族給學者纔有一個衝突和對抗,也有融合和交替,這個關口正好就是我講的韓劉柳三個人(討論)的事情。

最後柳宗元跟韓愈對答,劉禹錫就回了話叫《天論》,在《天倫》裡面講:天地之間不是沒道理,天地不是隻是一塊,韓愈說土壤上面長東西,土壤本身沒什麼神聖。柳宗元這樣說,但是柳宗元講土壤上面長東西,但是東西長的好不好,要有沒有人栽培,有沒有人整理,有沒有剪掉殘枝敗葉,加上肥料,去掉蟲,鬆開泥土培植它。

劉禹錫回答他話了,你的《郭橐駝傳》是養植物,我們怎麼養人?養人就天地之間有個志道,這個志道可以拿來養人的,那人養的天地之間不是個寄生的東西成爲人,而天地人之間,三元之一的人間,上和天道,下和人道,這何嘗不好呢?這個就在儒家。所以這個三回合,基本上我發現陳寅恪先生寫《隋唐制度略論》,講南北朝,但是對於南北朝淵源,這些唐代政治史起伏的時候,他注意的是士族和學者之間的衝突,並沒有注意到思想史課題,所以這三篇來回,很有趣。

那麼究竟怎麼辦?

我覺得這一段填進去才能引發周敦頤拿太極來做結合的一個企圖。因爲太極是宇宙,宇宙就是《天問》、《天論》這裡面的天,人天之間重新的匯合,以儒家的道理來匯合它。所以周敦頤一方面設立儒家的天,另外一方面要用儒家的誠和敬,就是《中庸》裡面誠和敬。誠和敬是什麼?誠心誠意,全心全意。敬,當個事來辦,來檢討自己,檢討自己和太極之間的規矩,出發點,太極不能看你的,要你來看太極的。太極是個動的東西,兩元交互,陰陽互動,陰陽匯合,陰陽交替,陰陽配偶,都是動的,天地是動,天地不是靜的,天地不是背景,天地是個力量,天地也是物,大的物。

所有的其它的物都在天地之間,宇宙之間。所以這個太極和《中庸》之間的對話,就是天和人之間的對話,也就是人怎麼回答天,“天造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在這個場合之下,必須要整理,在動態之中,人是不是動態,人有七情六慾。

天地之間的關係,如果是對立,由人間來望天這是不夠的,假如說天人對立的話,天和人要互報,天養人,人無一物報天,這不對的。只是因爲人就是天裡面的一部分,而人的靈性,這個是萬物之靈。這萬物之靈怎麼對這個天之間,是融合,因爲天人之際,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空間。

我們今天的話叫,種種不同的維度的空間,我們講實現第四個空間,和一條線是第一空間,一面是第二空間,時間是第三空間,或者第四個維度,同樣還有更大的維度。宇宙之間,星辰、日月,太陽系是一個空間,更大的緯度,太陽系之外,星河許多許多,成千上萬的太陽系,這都是另外一個空間。往裡面小,在物體裡面有各種的粒子、分子、原子、核子等等粒子,人身體裡面也有各種粒子,從種子一直下去到身體裡面的細胞,細胞下面顆粒,顆粒裡面這種力量。所有的這種粒子、顆粒,地球,星球等等,包括人,人也是既有存在,有質,也有能量可以動作,我們通常以爲地球本身沒有動作,地球本身有力量的,它有吸力,它有抗力,它有質量,質量包括我們住在這裡,所以每一個部分,從其大無比的天,大宇宙,到你我之間,你我的內部,一直到小毛毛蟲的內部,都無不是既有質又有量,我們質量之間一直都有。

所以和天的對話,以小小的你我,從小的兩個眼睛望天不是天問,是知道天的回答在那裡,我們不能懂,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怎麼樣讓人在天地之間既不是主人,也不是一個廢物,也不是一個莫名其妙在那兒無爲打轉的東西。所以這一“天人合一”,就應當是儒家在宋朝整合的主要的目標。

但下面走到程朱,陳學、朱學,他們走的方向是整理規矩,拿天、太極到誠敬之間的關係,然後具體地列出來,君臣到父子的五倫,道理、事情合理不合理等等,理出許多條條格格,這個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這一來就是我們看見儒學在宋朝道理之學。走到具體的方向,需要有條文的緣故是人的行爲是有可遵守之處,但他們忘了人的行爲後面的動機,動機心態,心的後面是個天,他問源頭的活水沒有管他,朱夫子常常講源頭活水,但是似乎他們並沒有管源頭活水,他管的是條條格格。

到了明朝終於心學出現,我認爲心學的出現才能回答韓劉,劉禹錫《天問》所在,也就是整個儒家的體系發展,大的轉折應當從那個唐朝盛極而衰,許多許多的承諾,許多許多可能性都一時拋空之後,我們找我們的存在,這個意識,呈現了中國的一套思考,這套思考是宋明以來,一直要面對的。前面一段面對着佛教的刺激,以及因爲佛教刺激發展道教的刺激,佛教的刺激跟道教的刺激,都是回到虛空,回到無,從有到否定,否定纔是永恆。那麼這個跟儒家,從否定還是有,有還有永遠,這走了兩條路。

基督教在近代以來傳進來,氣勢磅礴,因爲他們是騎着軍艦上的大炮而來,騎着飛機炸彈而來,騎着金元美鈔、英鎊的力量而來。基督教今天氣勢磅礴,無可抵禦。可是基督教本身在西方出源地,正在大起疑問,他們那個專斷的獨神信仰,排他的趨向,它是割裂、分散、散開,而中國儒家,剛剛我講說太極到誠敬之間,是整合、融匯、貫通。

除非我們人類演化,演化到逐漸分散,分散到許多個體一個個消失,剩下的將來一千萬年以後,別人挖出你我的骨頭和牙齒,說有個動物叫做這個牙齒,除非我們願意這麼做,我們有一天在的話,我們大概不會想是做恐龍,我們與其做虛無,不如做實在。

儒學裡面重要的一點就是:承認人是羣體之一,承認羣體是個體總和,羣體對個人是包含,個人對羣體是參與,大的顆粒跟小的顆粒也是如此,大的系統,大的網絡跟小的系統網絡也如此,一層層套疊,一層層糾纏,旁言拉出去,上下連貫,這個全宇宙無數的網絡,無數的系統,這樣套合在一起,成爲有意義的,能夠互相呼應的大宇宙。假如我們今天在21世紀,我們在基督教本身“左支右絀”之際,在我們在姓資、姓社,在討論着爭奪之際,我們儒家這一套是可以做中間融合地方的。

對獨斷的一個宗教,我們可以對它補充,容許同時存在許多不同的東西,不是衝突,或是牽制,或是補充,互相牽扯,這個不是更好嗎?我覺得我們以集體爲目標來想,比以單獨得到上帝的一個許可,讓人回到伊甸園更爲有意義。

伊甸園外面更多的土地需要我們耕耘,更多的天然的物質需要我們跟它發生關係,這個是儒學是一個極其的學問,可以預知未來的。但儒學並不是以羣體壓倒個體。今天姓社、姓資的衝突,實際上都由於18世紀的專斷的想法留下來的一個痕跡,21世紀姓資的也可以修改資,姓社的也可修改社,中國不是叫中國式社會主義嗎。中國式社會主義,中國這一套人羣己之間,宇宙與個人,宇宙與粒子之間的大融合作爲一個模式,這不是更好嗎。

所以這一點是我多少年來一直持有的信心,我覺得中國這一個是真正被冷落了400年、500年。假如回到明清以前,宋朝議論未完,到明清纔開始,心學才真正開始議論,清朝打斷了。清朝的考據之學打斷了學問制,我們的姓名制學重新撿起來,不拿它當成醫學,也不拿它當成心理學,當作人生的學問,治國的道理,處世立家,在這個世界上站在頂天立地的一個人羣,做這一套的學問,這個不是因爲我是從小長大,在儒家的傳統中長大,我對這個我確實有充分地信念,我覺得這個是該走之路,而這個該走之路還包括實踐,付諸實踐。

那麼剛纔我講的三位老朋友,英時,他在付諸實踐,所以他的爲人,裡面是個儒家的謹嚴,外面是很溫和的紳士,他裡面的謹嚴約束他,他本身就是個儒家,本身就是一個書本,所以他自己說“我在哪裡,哪裡就是中國”,這句話講得簡化了,(我以爲)他的意思是:我在哪裡,這就是中國文化出來的一個產品的樣本。這個就讀懂了。

張灝一輩子在討論“幽暗意識”,“幽暗意識”是一個否定的部分。我就跟他講,幽暗的對面就是光明。他說:對,我就是要覺得,因爲要看見什麼是幽暗,才曉得光明在哪裡。這個恰好也就是程朱學問裡面說的:人不欺暗室。找到了幽暗,將幽暗排解掉,將幽暗照明。所以他這個話也就是他要走出幽暗,不是說將幽暗找出來,他把幽暗找出來是襯托光明。

毓生自從跟隨殷海光以後,他對“自由”兩個字的信念是非常真誠的,他對“邏輯思考”這四個字也非常堅持的。他跟了哈耶克以後,做的是非常嚴謹的法律學背景的規律和闡釋,所以他一輩子持守這兩個(觀念)。信守“自由”,他從沒放棄。這是三位老朋友,他們各自(堅持)的取向。

我(的研究)不在思想範疇裡面,實際上社會經濟文化史範疇裡面。人天關係,人跟未來的關係,人跟精神的關係,物質和精神的關係,始終是我們所關心的主流之一。所以我不算越過我的本行,我拿我的角度來向各位報告,希望大家一起討論。我們坐在這邊聽,希望聽到各家的想法,我們可以再打乒乓球一樣回覆討論,希望這種討論不是在一次的空氣裡面,網絡上面見面,而是各人埋在心裡,跟別人去做不同的討論,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