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歐陽聖恩專欄／中共臥底無所不在： 廖運周（三）

金門古寧頭戰史館中，典藏「蔣公與胡璉將軍」巨幅畫作。（李金生攝）

廖運周（1903－1996年5月），1926春進入黃埔五期，1927年3月由中共兵運專家靖任秋介紹加入共產黨。在抗戰期間曾立下戰功，他以積極抗日掩護其共諜身分，併成爲黃維的心腹愛將；他靜如處子，蟄伏20年未被發現。1946年廖運周任國軍110師師長，暗中則是中共地下黨委書記。徐蚌會戰(即淮海戰役)前鄧小平指示廖運周積極準備、耐心等待，伺機發揮最大破壞作用。

黃維識人不明視共諜爲心腹

黃維與胡宗南同窗，都是黃埔一期，1933年赴德國考察深造，1937年七七事變後旋即回國，9月任第18軍67師師長。黃長期主持軍隊訓練和軍官培養，缺乏與解放軍作戰經驗，而且和胡宗南一樣識人不明，將共諜視爲心腹。不同的是臥底在胡宗南身邊的熊向暉只是機要秘書，並未握有兵權；而廖運周則是可帶兵作戰的師長。

第12軍團司令原由第18軍軍長、黃埔四期的胡璉擔任，可是白崇禧和何應欽以胡璉資歷甚淺改由黃埔一期的黃維擔任司令。12軍團是美式機械化裝備的精銳部隊，裝備精良，對解放軍殺傷力極大，因此毛澤東下令務必殲滅黃維兵團。

廖運周黃埔畢業後進入葉挺的25師75團當參謀，並跟隨這支部隊參加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義。當部隊進入廣東潮汕後就被打散，廖運周被國軍逮捕入獄，但未被發現是炮兵參謀，否則這些造反幹部都要槍斃。後來經過共黨人員營救，廖從監獄中逃跑。

廖越獄之後到安徽和共黨一起做兵運工作(籌辦學兵團)，結果失敗也和共黨失去聯絡。廖終究是黃埔出身，經過輾轉奔波又回到國民黨部隊，抗戰爆發他也參加了臺兒莊戰役、武漢會戰，並進入河南湯恩伯軍團的110師當團長。

由於湯對有共黨嫌疑的廖懷有戒心，而且110師由廖主持的《尖兵報》和宣傳隊被軍統局發現有共產黨員，於是廖被送到重慶中訓團再學習接受考察。廖很機靈，在宿舍里長期擺放兩本蔣介石最喜愛的《聖經》和《曾胡治兵語錄》；中訓團團長鬍宗南不疑有他，將廖放回湯恩伯部隊，1941年擔任110師副師長，不到一年，1942年5月就升爲師長，並和共黨恢復聯繫。

廖和黃維攀上關係是因爲1938年武漢會戰之際，廖運周的部隊成功襲擊了日軍的輜重車隊，繳獲大批輜重和其他戰利品，他得知黃維的18軍就駐在附近，廖運周隨即帶了戰利品去拜訪黃維，而且廖的兄長廖運澤也是黃埔一期，和黃維同窗，從此和黃維結緣。不久廖接獲共黨指示，主動脫離湯恩伯請調到黃維的部隊。

廖運周和其他臥底的高級國軍將領不同之處，在於他善於掌控自己的部隊。譬如將旅的參謀長外調爲有實權的團長，換上自己人，雙方皆大歡喜，同時將被國民黨排擠打壓的非嫡系軍官設法調到麾下。他雖屬嫡系將領，但部隊主要成員是西北軍，不像嫡系部隊受到軍統局的嚴密監視，因此他藉機在110師成立地下黨組織，對師部的控制更加嚴格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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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百韜自殺殉國義氣長存

在此必須提到一個關鍵將領黃百韜（1900－1948年），因爲他在碾莊戰敗影響後文的「雙堆集戰役」，間接導致徐蚌會戰的失敗。

1944年黃百韜調任國民革命軍第25軍軍長。他對於軍中的貪腐嚴重，軍紀鬆弛，外強中乾，一觸即潰的士氣極爲不滿，立刻進行整飭，嚴肅軍紀，加強訓練，25軍戰力迅速提升。1946年25軍整編爲第25師，黃續任師長。

1947年5月山東的孟良崮戰役前夕，張靈甫的74師孤軍突進，與參與支援的25師之間距離已經拉大到10公里左右。由於解放軍主力突然集體消失，黃遂致電張靈甫，指出敵情不明，敵軍主力可能出現在兩師空隙中，希望張稍緩前往孟良崮。

由於張靈甫事先接獲的作戰計劃是已有四個師在周遭待命，可以展開反包圍殲滅解放軍，自己只是作爲誘餌，卻不知這份計劃是臥底蔣介石身邊的參謀次長劉斐所佈下完殲74師的天羅地網；因此看到這份電報反而嘲笑黃是「老黃牛」。

黃見張靈甫不理會警告繼續向孟良崮前進，乃致電前線總指揮湯恩伯下令阻止，湯恩伯回答說連參謀總長顧祝同也指揮不動張靈甫(張的戰敗死亡一部份是出於自傲，認爲所向無敵)。黃百韜乃率麾下的第25師，第65師加速追趕第74師，但此時和74師間的聯絡已被切斷，張靈甫認爲黃百韜部隊遠在後方，仍全速挺進。

第74師被困孟良崮的第二天深夜，黃百韜從國防部得到第74師的佈防圖後大驚，下令拂曉加速推進。但第25師、65師向孟良崮全線推進的時候接到國防部電報，告知第74師已經全軍覆沒。黃百韜判斷這是解放軍有計劃的殲敵作戰，半途趕緊撤軍。解放軍司令粟裕在殲滅第74師後，本來準備再回頭殲滅前來支援的第25師，卻發現第25師已撤退到數十公里之外乃放棄追擊。

1948年6月17日至7月6日的豫東戰役大捷，是黃軍事生涯的頂點，被破格擢升爲陸軍第七軍團中將司令官。1948年10月下旬，蔣介石擬定「徐蚌會戰計劃」，按照華中剿匪總司令白崇禧提出「守江必守淮」的方針，決定徐州剿匪總司令部以一至兩個軍堅守徐州據點外，放棄所有隴海鐵路上城市，集中一切兵力于徐州、蚌埠之間的津浦鐵路兩側與解放軍決戰。

此時解放軍粟裕已奉命動用主力圍殲黃百韜兵團，黃百韜不敵退守江蘇碾莊地區，這是徐蚌會戰初期關鍵的一戰；督促徐州剿匪的副總司令杜聿明(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第一次婚姻的岳父)的三個兵團和李延年兵團由徐州、固鎮分途赴援，但被解放軍頑強抵抗無法突破前進，李彌(黃埔四期，泰緬孤軍最早的領導者，1973年在臺過世)拒絕對第七兵團掩護。而邱清泉的主力第5軍受創，十天才推進15多公里，離碾莊還有20多公里，遠水救不了近火。

碾莊戰役從1948年11月12-22日結束，歷時11天。第7軍團因爲第33軍團與第3綏靖區副司令張克俠陣前倒戈，援軍又遲遲未到而全軍覆沒，黃百韜自殺殉國。死前，他拿出一張照片，背面寫着「黃百韜盡忠報國」，請25軍副軍長楊廷宴轉交蔣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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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運周誤導黃維 12軍團被殲

由於強大的黃百韜第7軍團被殲滅，黃維第12軍團奉命與邱清泉第2兵團(黃埔工兵科第二期，爲人桀驁不馴，徐蚌會戰中陣亡)、孫元良第16兵團（黃埔一期，2007年在臺是最後一位去世的黃埔一期，其子秦漢爲影星）和李延年第6兵團(1949年4月李奉命死守福州和平潭，8月中旬解放軍攻佔福州，李和綏署主任逃往臺灣，因擅自撤退罪被判刑10年，服刑1年獲保釋)合計4個軍團合力打通徐州、蚌埠間交通，力圖贏得徐蚌會戰。

未料李延年怯戰，其他兩軍團則被解放軍阻擊無法前進，1948 年11月黃維孤軍被阻斷退路陷入安徽的雙堆集地區，在缺乏糧草之際，11月26日黃維決定在軍團的4個軍各選擇一個師11、18、110、118於次日齊頭並進，向雙堆集東南方向絕地大反攻。

臥底的廖運週考慮到4個師齊頭並進，110師被夾於中間，不利於叛變行動，因此向黃維建議將4個師齊頭並進改爲分梯次行動，由他的110師5000官兵作爲先頭部隊突圍；黃維不察廖運周真正目的，對其自動請纓做先鋒極表感激。

廖運周將黃維軍團突圍計劃密送解放軍並告知將率其部隊起義，要解放軍先讓他的部隊通過再圍剿黃維軍團。27日清晨六時，廖運周部隊胳膊上扎著白布作爲識別向解放軍方面推進，旋迴報順利突圍，黃維中計下令其餘三個師沿相同路線突圍，結果遭解放軍夾攻傷亡慘重，只好折回雙堆集固守待援，但是援軍緩不濟急。

12月6日解放軍對黃維軍團發動總攻擊，併發出促降書被拒。

臨危受命前往支援的少數胡璉部隊協助黃維拼死突圍，黃維回憶說他乘坐戰車向南京方面撤退，不料戰車拋錨因此被俘，十天內黃維第12軍團10萬部隊被殲滅，僅有部分殘部脫險。

黃維愧疚拒降坐監27年

胡璉和8千部隊逆向思考，向最危險的延安方面撤退反而僥倖成功突圍。黃維因自認有眼無珠讓同袍冤死戰場而拒降，被送至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接受改造，後來移到北京秦城監獄坐監27年，於1975年才被特赦。

根據黃維女兒黃慧南指出，黃維被特赦後最痛恨最不想見兩個人，一個是臨陣叛變的110師師長廖運周，另一位則是潛伏在蔣介石身旁的共諜、國防部作戰廳中將次長郭汝瑰。1983年黃維被選爲第六屆中共全國政協常務委員，1989年3月在北京逝世。

碾莊和雙堆集戰役大敗收場決定了徐蚌會戰慘敗的結局！

徐蚌會戰失敗後，叛變的第110師改編爲解放軍第4軍團第14軍42師，由廖運周任師長，後來擔任瀋陽砲兵學校校長，1996年病逝。被毛澤東視爲狐狸的胡璉則在臺灣痛定思痛負責重建第12軍團並任司令，經半年重整在1949年古寧頭戰役中復仇立下戰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