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款122億，賈躍亭還能走多遠？
傳了億次要“下週回國”的賈躍亭，有新消息了——
他創辦的電動車FF公司（Faraday Future 法拉第未來）在美國融了1億美元，給他的“造車夢”成功添磚加瓦。
如今的賈躍亭，露面似乎只跟電動車有關。今年7月，他就曾因爲FF公司登上了納斯達克短暫現身。
紅箭頭指向者爲賈躍亭
相比在美利堅造車的老闆賈躍亭和其茁壯成長的“小兒子”FF公司，一旁被拋下的“棄子”樂視似乎成了時代的眼淚。
這些年，樂視勤於自嘲。
過年別人都在撒錢，只有它大剌剌在logo上寫：“欠122億”。
圖源：網絡
在一句句“分不起、夾縫生存苦亦甜、爲人立志當高遠、關鍵控好資金鍊、重振旗鼓造經典”等變幻莫測的勵志文案中，
樂視彷彿立志要做打工人版羊了個羊。
原本很多人以爲，欠下鉅額債務的樂視會和它曾經的光榮——
那些家喻戶曉過的樂視盒子、超級電視、letv紅色小標、《甄嬛傳》、《羋月傳》……隨着賈躍亭的消失而消失。
但欠下上百億的樂視，依舊“身殘志堅”地活着。
今年7月，它甚至因爲不內卷、沒有996、沒有拖欠工資、更沒有停過社保，以“神仙公司”上了上熱度。
圖源：網絡 下同
9月初，樂視更是放下豪言，勵志做第二個新東方，一個猛子就扎進了直播帶貨這口大染缸。
可新東方的“東方甄選”是個奇蹟，奇蹟就意味着不是誰都能復刻的——
直播兩週的樂視，營業額只有2萬塊（不知道實際賺了多少錢），還全員累到病倒。
這老闆不在的“神仙日子”，樂視過得真的快樂嗎？
商界之恥？
樂視帝國的崛起與坍塌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到2004年11月，樂視網剛剛成立的時候。
彼時，1973年生、會計出身的山西農村小夥賈躍亭，在前妻和副縣長岳父的鼎力相助下，早已在公務員、煤炭等行業小試牛刀，野心和目標逐漸轉向通信科技領域。
圖源：網絡
江湖傳言，賈躍亭當初選擇北上，是靠意外認識的“高人”指點。
八卦先放一邊，但他確實跑對了賽道——樂視網成了中國截止目前爲止，唯一一家盈利過的視頻網站。
能盈利，是因爲樂視網的商業模式靠的是兩條腿走路：
一是客戶端完全免費，網友可以隨意上傳視頻，形成海量內容（靠流量和賣廣告賺錢）；
二是購入正版劇的網絡播放權（靠賣會員賺錢）。
後者在當時盜版滿天飛、盈利模式不清晰的時代雖看不出優勢，卻讓樂視受益至今日。
隨着後來，視頻網站競爭對手越來越多，版權監管越來越嚴格，版權大戰越來越白熱化，買了一堆正版的樂視優勢慢慢凸顯。
要知道，當年樂視平均一部劇買入的價格只有1.7萬元，不管後來是優騰愛哪家巨頭想播這些劇，都得找樂視去買。
踩對了風口，果然豬都能起飛。
從山西農村一步步走到皇城之巔的賈躍亭，也不斷擴大樂視的佈局。樂視這頭風口上的豬，繼續充氣向上飛。
成立後剛一個月，樂視已經野心勃勃開始做自制劇了。有意思的是，賈躍亭的第三任妻子甘薇（已離婚），也出演了這部手機流媒體劇《約定》。
可惜，這部劇太糊了，並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圖源：騰訊視頻
摸着石頭過河，藝高人膽大的樂視，繼續忙着鋪大盤子。
2005年，在“高人”的幫助下，樂視和中國聯通的合作，成了樂視帝國雄起的一大重要拐點。
樂視大手一揮，不僅將中國聯通的流媒體內容包圓兒了，還獨家包銷了LG品牌的C950手機。這步樂視觸達用戶的一先手棋，讓樂視賺了個盆滿鉢滿。
有了成功的先例，後來的合作自然順風順水。“平臺+內容”之後，樂視盯上了“終端+應用”。
2012年，樂視談下了和中國網絡電視CNTV，樂視的機頂盒帶着一機一碼的廣電總局授權編號，走進了千家萬戶。
樂視不僅邀請了曾在聯想供職了17年的樑軍，獨立出來了樂視致新做電視，還聯合富士康，打造了超級電視和樂視盒子。
樑軍 圖源：視覺中國
賈躍亭這套“平臺+內容 終端+應用”的商業模式，能成功贏得那麼多商業大佬、投資大王的信任，自有它的道理。
那爲何蒸蒸日上的樂視帝國，後來會頃刻倒塌？
失敗的道理，事後看來很簡單。
靠網站的正版劇賣觀衆會員，不比免費贈電視賣會員。後者要實打實依靠強大的資金支持補貼。
移動互聯網發展迅速，電視並非再是家家必備，有多少人會每晚守着看電視，又會有多少人甘願投錢買電視的會員？
光是靠融資，也抵不住長期燒錢的硬件投入。燒錢大戰中倒閉的一家家共享單車企業，就是先例。
孫宏斌曾在樂視陷入危機時，打算除了汽車業務外，出資解決樂視的所有債務。但發現，燒錢造出的天文數字已經救無可救。
今年7月樂視的迴應中提到“已告別燒錢模式”
樂視這樣違背長期主義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其他網站服務器折舊率3年，樂視能拖就拖用個5年，只重視目前眼前的利益。
尤其是當樂視盒子在廣電總局的新規下，被暫停了和原有牌照方的合作。也就是說，它不再合法合規，這錢等於白砸了。
江湖盛傳，賈躍亭的“靠山”也在這時出了事。
但賈躍亭就像沒事人似的，依舊出席各大發佈會談笑風生。他騙過了一衆投資人的眼睛，繼續畫大餅——
出了一趟國後，賈躍亭決定入局汽車，要把樂視的生意做到國外。
於是樂視的老闆，真的造車美利堅去了。
會計出身的賈躍亭，只留下了造出的一筆筆假賬，原來他早在樂視帝國倒塌前就功成身退。
人們這才知道，大佬們爆料的都是真的：
2016年11月，雷軍一段微信截圖被樂視生態掛在微博上，配文：“天在看，做人一定要積德”，意思是競爭對手在黑他們。
聊天內容是雷軍說樂視欠款總額150億以上，有企業即將起訴。
圖源：網絡，下同
結果雷軍親自下場迴應所言非虛。賈躍亭才被迫出來承認資金鍊有問題。
沒有人覺得這是件大事，甚至包括很多大佬——
2017年，聯想創始人柳傳志的“愛徒”孫宏斌甚至拿出150億元，真金白銀表示對賈躍亭的看好，爲樂視注入了信心。很多人也跟着投了資。
而在柳傳志眼裡，賈躍亭是“中國版的傑克·韋爾奇”（美國通用電氣集團原董事長，被譽爲美國當代最成功最偉大的企業家”）。
賈躍亭也不忘柳總的好。哪怕是在以造車爲由逃出國、銷聲匿跡10個月後，當聯想有難時，還是發微博力挺。
不知道柳傳志現在如何看賈躍亭。只能說，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一個山西農村的窮會計，就這樣糊弄了一衆投資人大佬，出國造車美利堅去了。
有本事的騙子，絕不坑一個，要坑就坑一窩。
不內卷的神仙公司？
守不來老闆賈躍亭的下週見，“欠122億”的樂視因爲賈躍亭的謊言變得臭名昭著，成了“中國商界之恥”。
但意外的是，樂視的老員工們並沒有拋棄這個千瘡百孔的公司——
“400多老員工留下來，不少還是5年以上的老員工，沒有內卷和996，沒有拖欠工資也沒有停過社保。”
消息一出，樂視又被人們關注起來。
外界盛傳樂視過得是老闆不在家，每週工作四天半不內卷的神仙日子。
樂視迴應確有此事：但是因爲一個蘿蔔一個坑，誰也卷不動。
不卷不996，還36小時工作制，那樂視靠什麼活着？
樂視的迴應裡，提到現在支撐他們活着的業務主要有兩塊——
《甄嬛傳》和收租。
前者靠的是當年對正版劇網絡播放權的購入長尾紅利。
2021年靠這些影視劇的版權，樂視確實還在賺錢。
如今的樂視視頻，營收主要靠的就是會員收入、版權業務以及電視劇發行。
而另一邊，對樂融大廈（原樂視大廈）這一不動產的投入，也被證明是合理的。
炒股不如買房，畢竟現在能收回來的房租，也是真金白銀。
但這筆錢夠花嗎？來算算賬。
說到樂視最喜歡營銷的《甄嬛傳》，每年播出收益的確仍有上千萬。
但2011年到2017年，嬛嬛在樂視是獨播的。2018年，樂視網的全資子公司花兒影視把《甄嬛傳》的版權分銷給了優酷。
因爲花兒影視是獨立經營，這筆分銷的錢等於和樂視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嬛嬛年年播放破億，樂視只能看着，無奈繼續當大怨種。
樂視這個大冤種，一邊恨一邊沒忘了繼續蹭熱度，十條微博裡有六七條都是《甄嬛傳》。
有嬛嬛，的確是樂視的福氣。
雖然看着熱鬧，但如今《甄嬛傳》帶來的上千萬營收只佔樂視總營收不到2%。
而出租房產帶來的租金，只佔6%。
樂融大廈是自己的，但這400多員工還要吃飯不是？
他們從未拖欠過的工資、五險一金，還得有錢去交吧？
所以，也就有我們看到的連HR都下場直播“救”樂視的熱鬧場面。
直播能救樂視嗎
哪怕HR也下場帶貨了，但樂視版“東方甄選”之路沒那麼好走。
轉戰直播後，樂視的業績不怎麼好看。
高薪招聘教培老師和甄嬛傳十級學者，樂視交出的業績卻是30天直播14場帶貨2萬元。
賣了臺電視才GMV（成交銷售額）過萬，還不知道這位買家有沒有申請退款或者取消訂單。
但爲了賺這2萬元，樂視已經累到全員病倒是事實。
直播熬人費嗓子，更考驗話術和技巧。
不會賣貨的樂視人們，初嘗試只能“鬼哭狼嚎”，演小劇場、唱雙簧。
現在的樂視沒有了賈躍亭，反而像是400多打工人的樂視。
債務和苦難還在，但不影響他們快樂打工。
他們會爲賣出去的每一個貨、每一分錢，感到無比開心。
樂視的主播小胖，在凌晨兩點半總銷售額超過8萬元的時候，更是興奮到了握拳哭泣。
這種真實的快樂，在那些大主播喧鬧的直播間裡極其少見。
圖源：微博@樂視視頻
“路要一步步走，債要一點點還。”
現在的樂視人，嚥着汗水苦水，用自己的方式拼着屬於400多人的未來。
別人視角里的“啃老本”，對他們來說是一次次的堅守：
“如果不是老樂視人的堅守，樂視品牌或已消失。”
十一來臨之前，樂視的logo又改成了“工作生活兩不厭”。
賈躍亭留下的爛攤子，最終由一羣樂觀勵志打工人收拾了。
但他們的努力，真有用嗎？
在《證券日報》對樂視內部人士的採訪裡，對方透露樂視的營收板塊也在不斷更新——
樂視視頻不僅有第三方MCN、小程序等收入，還和快手等對獨家自制版權內容進行了合作，進行變現。
樂視電視則有智能硬件收入，還有開機廣告、會員等等。
短期來看，確實可以讓樂視員工們過一過神仙日子。
但放到長期主義中，如果樂視電視被替換淘汰，樂視依然會在很大程度上陷入困境。
目前，樂視10萬的直播銷售目標還沒有實現。
想做第二個新東方的樂視，沒有賈躍亭，靠一個個打工人這次又能走多遠？
參考資料：
1.證券日報網《一部<甄嬛傳>保住樂視一生榮華富貴？賈躍亭已不是樂視網實控人》
2.中華網 《賈躍亭爲什麼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賈躍亭後面的神秘人物？》
3.衝浪普拉斯 《樂視帝國崩塌記》
4.虎嗅《視頻網站都在虧錢，樂視網是如何盈利的？秘籍有四！》
5.國聯證券《付費模式成就大視頻時代王者 樂視網300104跟蹤報告》
6.鳳凰WEEKLY財經《探訪樂視大廈，我們看到了“神仙日子”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