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丨人民幣匯率具有保持韌性的基本條件
郭迎鋒(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研究員)
近期,受美國新一屆政府關稅政策信號、美聯儲降息預期降溫等外部市場的影響,在美元指數快速上行背景下,人民幣在外匯市場上持續承壓,離岸與在岸人民幣匯率走弱,均創下7月24日以來的新低。11月26日,在岸人民幣兌美元收盤跌116點至7.2578;更多反映國際投資者預期的離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最低跌至7.2755,收盤7.2577,較前一交易日下跌超200點。即將到來的2025年是我國經貿走勢的一個關鍵時期,目前人民幣匯率走勢也進入了關鍵階段。
從外部影響因素看,此輪人民幣貶值,主要受美元指數走強所影響。11月22日,美元指數衝高至108.09,收盤107.49,創下2023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近期美元走強,主要源於兩方面的原因。一是美國新一屆政府的國內降稅、對外增收關稅等施政預期,刺激了市場上對國際資本流入美國的預期。二是美聯儲降息預期的降低。市場雖然維持了美聯儲12月繼續降息25個基點的預期(將聯邦基金利率降至4.25%-4.50%);但受偏激進的國內降稅、偏保守的提高關稅的政策預期影響,市場普遍預期,2025年美聯儲的降息幅度僅降息75個基點(將聯邦基金利率降至3.50%-3.75%),相較之前的150個基點的降息預期減半。目前看,美國明年通脹復甦的風險已經上升。
但應該看到,此輪美元指數走強,一攬子貨幣均對美元走弱貶值,而人民幣匯率相對歐元、日元等貨幣,表現出了一定韌性。截至11月26日,美元指數年初至今累計漲幅6%,其中美元對歐元升值近5%、對日元升值近10%,對在岸和離岸人民幣升約2%左右。相對的,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匯率的CFETS指數升值超2%。從實際情況看,我國2024年強勢的商品出口增速,限制了人民幣單邊匯率的貶值幅度和波動率。
從我國內部經濟基本盤來看,人民幣相對美元的貶值,主要受出口預期和資本市場波動的影響。一方面,人民幣貶值短期內能有效對衝高額關稅對我國出口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近期我國資本市場上,外資買入的情緒有所降溫,10月份我國的證券投資項目淨結匯爲31.03億美元的逆差。
短期內,從政策層面分析,判斷我國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走勢,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的關鍵位置是7.3。這不但是市場判斷人民幣匯率走勢的一個關鍵節點,也是我國央行在人民幣匯率市場上施策的“政策底部”。初步判斷,如果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觸碰到這個位置,央行可能會採取逆週期調節行動,防止市場單邊預期自我強化,保持人民幣匯率基本穩定。在香港市場,央行增發離岸票據、財政部發行人民幣國債,以回籠離岸市場人民幣流動性,是其中的重要施策工具。央行增發離岸票據,能向國際市場傳遞防範人民幣匯率超調下跌風險的決心;財政部發行人民幣國債,有助於提高離岸人民幣利率,增加國際投機資本做空人民幣的成本。今後較長一段時期,央行或將會延續“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的思路,靈活運用穩匯率工具防止人民幣匯率出現大幅單邊波動。
從中長期視角判斷,我國人民幣匯率的走勢,需要結合新一屆美國政府的經貿政策,從我國宏觀經濟基本盤進行判斷。
新一屆美國政府的經貿政策對我國的人民幣匯率的持續影響,會通過貿易和投資兩個渠道,在我國的國際收支平衡和外匯供求關係上影響人民幣匯率的走勢。在貿易層面,如果新一屆美國政府的關稅措施落地,將影響中國的外貿出口和貿易順差。海關總署統計表明,2019到2023年,中國出口至美國的貨物平均佔比爲17%;貨物貿易順差中,美國平均佔比高達56%。在投資層面,美國對我國的貿易壁壘,可能會導致外資減少來華直接投資,也會推動中資企業到海外投資建廠,導致一定的資金外流。另外,2025年美聯儲的降息節奏與預期,也會通過資本的流動影響人民幣匯率的波動。
從我國的宏觀經濟基本盤考慮,外貿走勢、資本市場流動和內需市場運轉三個方面,能促進人民幣匯率保持一定韌性。外貿走勢上,需要綜合分析人民幣貶值與穩定出口的平衡關係。相對而言,此輪人民幣相對美元的貶值,是8-10月的人民幣升值的回調,回調幅度低於歐元和日元,在表現出一定韌性的同時,也爲進一步的貶值帶來了一定空間,但預計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不會突破7.5。在資本市場流動上,2025年我國A股市場人民幣資產的表現,在外部風險增大貶值壓力時,是一項能否穩定人民幣匯率的邊際力量。在內需市場上,我國具有國內超大規模市場潛力,一攬子增量政策的有效實施,能在消納出口閒置產能的同時,有助於擴大國內消費,穩定國內經濟運行的基本盤,進而穩定人民幣匯率。
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