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毒戰,不敢細品

1919年1月17日,在社會各界代表的注視下,上海浦東陸家嘴的一座焚燒爐燃起團團濃煙,隨後燒了三天三夜。

伴隨着刺鼻的氣味,每箱價格6200元的鴉片共1207箱,由大總統徐世昌頒令就地焚燬。

這次焚土事件,儘管不甚環保,卻被視爲民國禁菸運動的一個標誌,更被看作中國“鴉片合法貿易史的可資紀念的最後一頁”,似乎在表明北洋政府反對鴉片貿易的決心。

▲吸食鴉片的菸民。圖源:網絡

但諷刺的是,在民國時期幾乎貫穿始終的禁菸運動,就如同煙癮者陷入戒菸的困境一樣蒼黃反覆,欲拒還迎。

鴉片的流毒,始終難解。

而不同於彼時虎門銷煙時煙毒來自國外,此時鴉片之害,更多來自國內。

晚清時,鴉片有“洋藥”和“土藥”之分。“洋藥”是從國外進口的鴉片,而“土藥”則是國產鴉片。

鴉片戰爭後,清政府多次與列強簽訂不平等條約,大量的戰爭賠款和軍餉令清朝財政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爲緩解財政壓力,清政府想到一個妙計,先是利用鴉片貿易合法化對洋藥徵收重稅,賺取豐厚稅收。在1858年的《天津條約》中,清廷規定“洋藥準其入進口,議定每百斤納稅銀三十兩”。

洋藥進入中國後逢關納稅,遇卡收釐,清政府賺得盆滿鉢滿。1908年,清政府當年總稅收約2.92億,其中鴉片稅收高達3302萬兩,佔財政收入的11.3%。

與此同時,爲撈取更多油水,清朝從國外引進技術,鼓勵民間實現鴉片自產、自銷、自賣,在全國各地廣泛種植提煉鴉片的原植物——罌粟。

罌粟雖美,其患無窮。可在暴利的驅使之下,農民爭種罌粟,而將稻穀等農作物棄之不顧。

▲晚清以後,中國各地廣泛種植罌粟。圖源:網絡

到19世紀末,罌粟花開滿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山西、陝西、甘肅、黑龍江、江蘇、浙江、福建和雲貴川三省最盛。

其中,貴州本來農業不發達,有所謂“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人無三分銀”一說,可這裡偏偏適合栽培罌粟,所產鴉片大量輸出外省。

光緒年間,甚至因罌粟瘋長,農業生產衰退,導致“穀米日貴,粒食日艱,無論凶荒之歲也,即年歲順成,米價曾不少落,幾乎農田所出有不敷海內民食之患”。

1877年至1878年,華北地區爆發的“丁戊奇荒”,是一場罕見的特大災荒,造成1000多萬人餓死,2000多萬人逃荒。山西巡撫曾國荃上奏稱,災區“赤地千有餘裡,饑民至五六百萬之衆,大祲奇災,古所未見”。

這一悲劇的起因,除了持續多時的旱災,就是因廣泛種植鴉片,糧食播種面積銳減。當時,山西全省530萬畝耕地中,土質最好的60萬畝地都用來種植鴉片,自然導致全省糧食大規模減產。

老百姓連吃飯都成問題,還是願意種罌粟,這是爲何?自然是因爲利潤高啊。

據統計,清末民初的貴州省,同一塊土地種植罌粟的利潤是種小麥的4-6倍,而在雲南,罌粟一季的收入幾乎等同於地價的1/4。如此,貧苦農民自然爲之心動,乃至忘記了饑荒災害。

▲吸食鴉片的菸民。圖源:網絡

消費是一切生產的唯一目的。

自清末到民國,吸食鴉片者與日俱增。煙館遍地,舉國狂吸,男女老少不乏癮士,不吸鴉片都跟不上潮流。

有些地區吸食鴉片的人佔總人口50%以上,嬰兒出生後就在煙霧繚繞中成長,隨後又從父母手中接過煙槍。

以煙膏待客更是成爲日常習慣。媒婆介紹對象,也以每日吸幾錢鴉片爲標準,吸得越多,意味着家中財產越多。富貴人家的婚禮甚至以能擺出多少張煙榻來作爲排場,就算因吸鴉片而瘦骨嶙峋,他也是全村最靚的仔。

吸食者包含各個階層。作爲罌粟種植地之一的甘肅,地處偏僻,商業凋敝,有時街市上連幾家賣食貨的商店都沒有,公開販賣鴉片的倒是不少,且“一角錢可以買好幾口煙土,真物美價廉”。

時人報導說,甘肅雖貧窮,然所積存的鴉片可供全省用15-20年。可以說,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鴉片。

鴉片如此猖獗,遲早要完,辛亥革命後,孫中山看不下去了。

1912年3月,孫中山頒佈禁菸令,打響民國禁菸的第一炮。

在給倫敦各大報館的公開信中,孫中山寫道:“鴉片爲中國之巨害,其殺吾國民,甚於干戈癘疫饑饉之。吾今既建設共和政體,切望掃除此毒,告成全功。”

革命黨人謹遵孫中山的禁菸思想,不惜用嚴刑峻法來根治鴉片頑疾,甚至對不聽勸的煙販處以極刑,僅湖南一省“槍斃煙犯之案,不下十數起”。

有的省份出動軍隊推行禁菸運動,如浙江由第6師11旅旅長張載洋出任全省禁菸督辦,派兵到各地巡邏,一旦發現有人觸犯菸禁,一律以軍法處置。

而陝西的張鳳罔則製作了四個銅鍘,陳列在府門之外,用來震懾鴉片販子。

《申報》的編輯很幽默,模仿《紅樓夢》中的《好了歌》寫了幾句打油詩:“世人都道革命好,惟有煙鬼苦死了,東躲西藏無處逃,一經查出命沒了。”

▲民國初年,焚燒吸食鴉片的煙具。圖源:網絡

孫中山下野後,儘管政見不同,但就任大總統的袁世凱也是一個堅定的禁菸人士。1913年,北洋政府就召開全國禁菸會議,由各省派代表參加,商議禁菸事宜,會後成立了全國禁菸聯合會。

對“癮君子”,袁世凱決不輕饒。

有一次,北洋軍中的一個士兵到民間煙館吸食鴉片,被人發現了。袁世凱火速將其逮捕,要處於死刑。

軍中的弟兄們急了,於是糾集了五百多號人,全部宣稱自己有鴉片癮,並進行罷工抗議,請求面見袁世凱。

袁世凱二話不說,將那個抽鴉片的士兵處死,並且表示,其餘公開抗議的“癮君子”,來一個我殺一個,嚇得這五百多人作鳥獸散。

北洋時期,多數省份禁菸取得了一定成效,湖南、安徽、山東、直隸和廣西等十來個省份先後實施禁種罌粟。

遠在西南邊陲的雲南省一向種煙最盛,都督唐繼堯迫於中央的壓力,也制定了禁絕煙苗條例和巡視鏟煙規則,責令部下勸導農民不要種植罌粟,一旦發現煙苗立即剷除。如果地方官發現有人種罌粟,可將種戶槍斃,煙地沒收充公。

唐繼堯的禁菸取得了一定成效,到1917年中英雙方禁菸代表到雲南查勘時,雲南多地已經基本實現禁種。

▲唐繼堯。圖源:網絡

爲害無窮的罌粟花,難道就此絕跡?

種植罌粟的人,不僅手執煙槍,還有真槍實彈。

袁世凱死後,國內政局動亂,大小軍閥屢開戰端,爲了維持龐大的軍費開支,不得不依賴利潤豐厚的鴉片。

到1925年,除了吉林、山西兩省仍在實行禁菸,其餘省份鴉片再度氾濫,各省鴉片煙稅一度佔軍費總支出的40%-80%。

1919年後,有些省份規定,如果沒有按當地政府規劃種植罌粟,需按畝收稅交“白地款”“空地稅”13元。還有一些省份要求不種罌粟的農民繳納“懶捐”,或交同等的煙稅。

鴉片甚至可以作爲交易媒介,一般借貸以鴉片作爲標準,工人也可不取工資,而取鴉片。

中國西南的雲南、四川、西康和貴州鴉片種植日益繁盛,達到世界第一的產煙規模。每年收煙時節,會有這樣一個奇妙的現象,各省的白銀都自東向西南流動,西南的煙土則自西向南流動。

雲土是國產鴉片中的上品,色香味俱全。曾在雲南禁種鴉片的唐繼堯,爲了軍費開支而再開菸禁,逼種鴉片。1923年,雲南罌粟種植面積達到70萬畝,兩年後,雲南的鴉片稅收達到300萬元,佔其財政收入30%。

雲南隔壁的貴州,也對鴉片情有獨鍾。

1922年,袁祖銘主政貴州,直接將徵收煙稅的籌餉局搬到總司令部,提出“以煙鹽爲綱”的財政計劃,將煙稅提高了一倍,通關稅每擔納120元。

當年貴州的鴉片稅就收了800萬元,鴉片銷往外省後價格甚至可翻十倍。袁祖銘每次派軍隊運煙去漢口,回頭就載了一船軍火回來,由此實力大增。

▲袁祖銘。圖源:網絡

唐繼堯酸了,對袁祖銘的鴉片生意很是眼紅,於是在1923年發動滇黔之戰,率軍攻入貴州。打了一場西南版的“鴉片戰爭”。

憑藉優勢兵力,滇軍將袁祖銘的黔軍一直趕到了四川境內,承包了這片誘人的罌粟田。

袁祖銘不甘心,於是和由周西成率領的另一支黔軍結盟,兩人結成親家,合力攻打滇軍。

1925年,周西成、袁祖銘率領黔軍反攻,將滇軍逐出貴州,重新奪回自己的罌粟田。

次年,由周西成出任貴州省長,他公開宣稱“有土必種,無煙不富”,“只准吸菸,不準嫖賭”,貴州的生意紅紅火火,數錢數到手抽筋。

後來,金三角地區的毒梟通過毒品貿易建立地方武裝,估計沒少向中國軍閥取經。

據有關資料統計,1929至1933年間,中國的罌粟種植面積約8000萬畝,每年生產鴉片6000萬公斤,約120萬海關擔,其中陝西、甘肅、雲南和四川爲四大鴉片產區。

當時,中國所產的鴉片總量約佔全球鴉片總量六分之五,爲其他各國鴉片產量的5倍。

種植鴉片的人來頭不小,販運鴉片的人也不簡單。

幫會的發展與鴉片密不可分,無論是西南的哥老會,還是長江下游的青幫,都需要鴉片的高額利潤滋養。隨着農村經濟衰敗,20世紀20年代,大批無業遊民涌入幫會,幫會勢力日益壯大。據1927年國民政府農民部估計,全國的遊民兵匪人數高達2000萬人。

上海,這個近代中國黑幫勢力最集中最龐大的地方,也是遠東最大的販毒中心。

20世紀初,潮州煙商成立的公平公司曾是全上海煙土行業的翹楚,而潮州煙商的領袖是鄭四太爺和郭子彬。

鄭四太爺是民國著名電影人、上海明星電影製片公司老闆鄭正秋的祖父。此人創辦的鄭洽記是上海最大的土行之一,靠販賣鴉片給英國人致富,成了上海潮州幫的老大。

不少潮州煙商通過鄭四太爺的關係,與海外進行鴉片貿易,或以批發、零售的方式在上海英租界、華界和浦東等地區進行銷售,或把鴉片運至長江流域各省販賣。每一個潮州煙商都有自己的運銷路線,有人專走安徽線,有人專走鎮江線,合作無間。

廚子出身的郭子彬,走的是親民路線。郭子彬最早在上海開辦郭鴻泰煙土店,親自站櫃檯拉客,在菸民中頗有威望。

郭的櫃檯上每天都會蹲着一隻白貓,很多顧客就以白貓爲記,並與其他菸民相約,買鴉片就到櫃檯上蹲着白貓的郭鴻泰煙土店。郭子彬的生意也就日漸紅火起來。

▲民國時期的上海。圖源:網絡

潮州煙商在上海灘一度叱吒風雲,鴉片遠銷英國、法國、日本等地。

不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後,面對複雜的國際形勢,潮州煙商在與日本、伊朗等國的貿易中屢次吃虧,又捲入軍閥混戰,很快就盛極而衰。

在潮州煙商逐漸衰落時,上海租界又出現了一個壟斷鴉片販運的“三鑫公司”,創始人是赫赫有名的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三大亨。

起初,三鑫公司是青幫爲了平息鴉片頻頻被竊被劫的亂象所創辦,主要業務是向鴉片商提供保險,包運、包銷,其中保險費用高達貨物總值的10%。

然而,公司開辦後,迅速壟斷了整個上海灘的煙土運銷,規定凡在此地銷售的煙土都必須貼上公司的印花,否則不準出售,成了包銷鴉片的超大型土行,進一步促進上海鴉片業的繁榮。

據1923年8月《字林西報》披露,該公司一年盈利可達3000萬元,這個數字相當於中央財政一年收入的十分之一。

三鑫公司一統上海鴉片業後,得到上海軍警界、租界當局的大力支持,由其參與販運的鴉片,沿途軍警大開綠燈,不敢檢查。

通過與軍政界人士勾結,三鑫公司對手下徒衆和鴉片販子極力保護。

▲杜月笙。圖源:網絡

有一次,上海警備司令戴戟的手下逮捕了製造毒品的“白麪大王”陳坤元。陳坤元是青幫成員,由杜月笙罩着,戴戟不敢聲張,打算秘密押回司令部。

杜月笙得知此事,立刻派出打手攜槍劫獄,將陳坤元救了出來。這事兒就跟沒發生過似的。

後來國民政府禁菸,杜月笙又搖身一變,成了上海市禁菸委員會的三常委之一。三鑫公司繼續把持着上海,乃至整個江南地區的鴉片業。

此地成爲全國鴉片業販賣、運輸的大本營,鼎盛時僅低級煙館就有兩萬處之多。

面對鴉片的泛濫,民國曆屆政府都採取對策,比如開頭所述,1919年北洋政府在上海火燒鴉片一事。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後,遵從孫中山的禁菸遺訓,設置了“禁菸委員會”,由張之江擔任主席,他一度被民衆稱讚爲“第二個林則徐”。

1928年11月,在全國第三次禁菸會議上,蔣介石親自到會發表訓詞:“禁菸一事,事關國家社會及民族生存,禁菸委員會務須雷厲風行,破除情面,實地去做。應先從中央着手,如在政府內有任何人敢於以身試法、吃煙運煙者,中央必鐵面無私,嚴厲處置,絕無寬待。”

尷尬的是,僅僅半個月後,就發生了“江安輪鴉片走私案”。

1928年11月22日凌晨,上海市警方偵查得知南京開往上海的江安輪上藏有大批鴉片,於是派警察前去搜查。萬萬沒想到,這批鴉片卻有上海警備司令部的軍隊參與護送,無法阻止。

警察和軍隊狹路相逢,自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雙方起爭執後,軍隊反而將警察抓起來關進了警備司令部,隨後數量巨大的鴉片被運往租界。

事件發生後,國內外報紙迅速進行報道,各界人士要求嚴查此案,認爲“此案可作爲中國政府、國民禁菸誠意和能力之試驗”。

蔣介石遂致電張之江,命他將所有人犯押送到南京審查。

▲張之江。圖源:網絡

張之江到上海後,才發現此案背後水太深,走私者的後臺竟然是國民政府財政部部長宋子文。

儘管張之江在掌握案件事實後,也曾公開對記者說:“此案雖不能最後定論,但從調查結果來看,本人感到公安局方面理由似佔上風。”可最後的處理結果卻和這一事實截然相反。

不久之後,張之江就以辭職脫身,“第二個林則徐”實在沒有林則徐那麼硬氣。

上海市公安局長戴石浮則被停職,理由竟然是“公安局局長戴石浮未察究竟,以軍方武裝運土等語登報,有損革命軍人之聲譽”。

1929年,此案由上海地方法院審理後,鴉片全部銷燬,再從江安輪上找了三個船員作爲替罪羊,判刑最重的是“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其餘人全部釋放。

一樁大案就此了結,幕後的主使卻未傷及一根毫毛,可說是啪啪地打禁菸委員會的臉。

1935年,在新生活運動的展開下,蔣介石又推出了“兩年禁毒,六年禁菸”的計劃。

據內政部統計,此後兩年間,全國查獲煙毒案件9萬多起,判處死刑2378人,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1935年,即將被處決的鴉片販子。圖源:網絡

即便當地官員有心禁菸,也會受到各方勢力的層層阻礙。

安徽省交通樞紐臨淮關的警察局局長揭覺安,就是一個熱血好青年,上任之後一心想搞好治安和禁菸。

安徽省主席劉鎮華卻對他苦口婆心地說:“你這次到臨淮關上任,那裡有個杜墨林,是臨淮一帶的安清幫頭子,……你對此人要特別注意。”

杜墨林也是當地有名的鴉片販子。

揭覺安到任後,就帶着一幫警察到杜公館拜訪杜墨林,表面上很客氣,實際上是向他提出警告。之後,揭覺安下令封閉當地煙館,嚴禁吸食、販賣鴉片,違者重罰,情節嚴重者槍斃。

淮河兩岸爲之震動,膽子小的菸民、煙販們見到警察都夾着尾巴逃走。只有杜墨林的小弟們一如既往的囂張,繼續公開販賣鴉片,被警察抓獲後,他們就說這是杜墨林的貨,以此相要挾。

揭覺安知道,要禁絕煙毒,就必須除掉杜墨林這一心腹大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揭覺安策劃了一次民國版的“破冰行動”,率部闖進杜公館,將杜墨林當場擊斃。

不久,揭覺安到省會述職,向劉鎮華彙報此事,自以爲立了大功。不曾想,劉鎮華得知後嘆道:“這下簍子捅大了!”隨後,他勸揭覺安趕緊辭職,離開臨淮關。

果然如其所言,揭覺安一回到臨淮關,就被杜墨林的老婆派人打死了。此後,臨淮關鴉片之患不減反增。

在政府的高壓政策下,禁菸怎麼還如此困難?也許蔣介石也很納悶。直到1939年,他兼任四川省主席,並親自主持四川禁菸督辦公署,才真正感受到禁菸工作的艱難。

四川,正是當時國內鴉片的重要生產地。

▲蔣介石在重慶。圖源:網絡

1940年,在國民政府“六年禁菸計劃”的最後一年。

宜賓縣城爲“煙已完全禁絕”而舉行慶祝大會,縣長髮表講話,並在會場焚燒了2000多兩鴉片,會後又在北門外槍斃了兩名煙販。事後,這名縣長因推行禁菸有功,成功升職。

但是,事情的真相是,在慶祝大會的當天,距離會場不過幾十米的煙館裡,癮君子依舊在吞雲吐霧,而縣長的那片發言稿是他的秘書寫的,這名秘書是縣裡衆所周知的大煙販。

蔣介石之所以禁菸失敗,無非是因爲真正的鴉片巨頭無法繩之以法,而且早已和官員相互勾結。

四川鉅富曾俊臣就是靠鴉片發家的“鴉片大王”,並坐擁四川11家銀行和幾十家公司,在川、鄂、滇、黔各省呼風喚雨。

四川禁菸運動中,不少小煙販身敗名裂,幕後大佬曾俊臣卻毫髮無損,鴉片生意依舊做得風生水起,和重慶警備司令賀國光等國民政府要員稱兄道弟。

後來,曾擔任四川禁菸督辦公署科長的李驊,在自傳中也只能無奈地寫道:“川康煙毒不能絕跡的原因,當然有種種因素,而有所顧忌也是當時中央一片爲安定地方的苦心。”

這似乎又成了無解之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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