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美國選後 國內與國際政治的「典範轉移」

▲川普以明顯的差距擊敗了執政的民主黨參選人,而且還讓共和黨在國會選舉中獲得「完勝」。(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 趙春山/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

美國這次大選前氛圍詭譎,川普和賀錦麗的民意支持度互有起落,民調公佈的數字只能做「參考用」。川普捲土重來確實較被看好,但料想不到的是,他以明顯的差距擊敗了執政的民主黨參選人,而且還讓共和黨在國會選舉中獲得「完勝」。

川普勝選 美國仍會在「黑暗時代」摸索

《紐約時報》選前評論美國人是在「不安、焦慮與恐懼中」迎接大選,因爲政治暴力、暗殺企圖和發誓報復對手的可能性,使「這次選舉比近期記憶中的任何一次都更加黑暗。」川普在宣佈勝選時高喊「這是美國的黃金時代」。我認爲,他的勝利代表美國仍會在一段「黑暗時代」中摸索。

從國內政治角度看,美國被視爲民主典範,但這場選舉導致美國政治的典範轉移。例如,政治學教科書指出影響選民投票行爲有三種取向,候選人、政黨和政策。而美國選民卻難以在這次選舉中,找出他們的選擇。

從候選人分析

首先就候選人而言,賀錦麗是在距大選不足4個月臨危受命,讓美國出現首位女性總統的機會。但她挑戰白宮大位失敗,有不少支持者認爲與性別歧視和種族偏見有關。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展現作爲國家領導人的個人風格。賀錦麗被對手譏諷爲「拜登2.0」,《華爾街日報》甚至在選前就評論說,如果她當選,其執政方向其實等同前總統歐巴馬的第四個任期。

川普是繼19世紀民主黨的克利夫蘭(Grover Cleveland)後,美國曆史上第二位跨屆連任的總統。川普政治素人出身,能言善道,但經常口沒遮攔;個性狂妄,但令人難以捉摸。川普獲得支持者英雄般地崇拜,反映的是當前瀰漫全球的民粹主義現象。但對多數美國民衆而言,選擇川普是對比賀錦麗的「兩害相權取其輕」。

▼賀錦麗被譏諷爲「拜登2.0」、川普額獲得支持者英雄般地崇拜,反映的是當前瀰漫全球的民粹主義現象。(圖/路透)

從政黨取向分析

其次就政黨取向而言,美國艾迪生媒體研究機構(Edison Research)在選前的出口民調數據顯示,這次美國選民自認無黨無派者,首度超過民主黨選民人數,且總數與共和黨選民相當。BBC在選前也點出,只要誰能取得中間選民的青睞,就有望成爲白宮主人。民主黨從2000年起,全國普選總得票數都高過共和黨,但這次賀錦麗卻罕見輸給川普,可見是選人不選黨,誰說「民主政治就是政黨政治」?

從政策分析

最後談到政策。民以食爲天,「牛肉在那裡」終究是美國民衆最關切的問題。賀錦麗聲稱有16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批評了川普的政策,但卻抵不過美國人民對現實生活窮困的感受。川普在政策上對賀錦麗的攻擊是劍指拜登,迫使賀錦麗必須和現任政府做出切割,但也模糊了自己的政策主張。

基於選票的考量,雙方最後的政見都偏向「因人因地制宜」。選票在那裡,端出的牛肉就不一樣。當雙方立場都向中間移動時,民衆就難以區別兩黨的政策差異在那裡。

美國國內政治的典範轉移,也將牽動國際政治的典範轉移。當前國際戰略格局仍維持「一超多強」的態勢,中共意圖迎頭趕上,但依美國前總統柯林頓任內助理國防部長、國際關係學者奈伊(Joseph S. Nye Jr.) 在其在回憶錄中所說,綜觀整體權力平衡,美國至少對中國具備五項長期優勢:

1. 美國有兩大海洋圍繞、與兩個友好國家緊鄰的地理條件,中國則跟14個國家交界,並與其中某些國家有糾紛。

2. 美國享有能源優勢,中國仰賴能源進口。

3. 龐大的跨國金融機構與美元的國際角色都讓美國擁有權力。

4. 美國擁有人口方面的相對優勢,美國勞動人口持續增加,中國勞動人口則已在2014年到達頂峰。

5. 各個領域的新興科技,美國持續走在前端,例如生物、奈米到資訊科技。

僅管如此,奈伊憂慮美國國內情勢變化,以及美國軟實力(soft power)和美國在這個世紀的未來,恐怕都將受影響。因此,奈伊對於美國的前途只能感到「審慎樂觀」。

▼綜觀整體權力平衡,美國至少對中國具備五項長期優勢。(圖/路透)

川普難回孤立主義老路 孤芳自賞不可能「讓美國再次偉大」

我認爲川普雖有「逆全球化」的傾向,但很難走回孤立主義的老路,因爲「孤芳自賞」不可能「讓美國再次偉大」。何況,川普仍把中國視爲主要戰略競爭對手,在他眼裡的「中國崛起」就等於「中國威脅」。因此,川普不會輕易切斷和盟國的戰略安全聯繫。但盟國今後想和川普打交道,就必須備足銀兩。川普曾在接受《時代雜誌》(Time)的專訪時表示,如果他勝選重返白宮,美國將不會出手幚忙那些他認爲「付出不夠」的歐洲和亞洲盟友。

中美關係是當前國際關係最重要的雙邊關係,如果中美關係持續維持「鬥而不破」的狀態,則國際政治體系仍將呈現「兩極化」的趨勢,但這是一個「鬆散的兩極」。拜登說過「21世紀是民主和專制的角力」,但川普顯然對民主價值不屑一顧,實力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尤其是經濟力量。

國際現實主義理論學者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認爲,「實力是國際政治的通貨」,國家只有將生存與發展置於自身的實力之上,纔是一個明智之舉。美國的歐亞盟友曾於川普首次執政時面臨其「退羣」帶來的壓力,因此川普回任可能會加大盟國「戰略自主」的傾向。

首先,當盟國意識到國防「搭便車」的時代即將告終時,它們會各自發展獨立的防禦能力,並在經濟上加強與中共的往來。因此拜登時期建構的西方聯盟體系,是否會因量變而引起質變,值得進一步觀察。

無論如何,川普熱衷「個人外交」,不認爲多邊舞臺是解決國際爭議的最佳場所。川普曾多次誇讚俄羅斯總統普丁、中共領導人習近平,甚至北韓領導人金正恩「非常聰明」,並聲稱自己與他們「關係非常好」。川普上臺後能否經由個人外交,解決擺在他面前的國際熱點問題,也是另一個值得觀察的地方。

▼川普不會輕易切斷和盟國的戰略安全聯繫,但盟國今後想和川普打交道,就必須備足銀兩。(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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