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小金牙”逾期：教科書式集資崩塌

鋒靂 王文華

既拿到的業主的購房款，又讓業主再拿出資金，參與旗下相關的“社區金融”理財，金科的套路，完美的演繹了什麼叫“一鴨兩吃”。但最後的一環兌付上，出了事故。一場教科書式集資，變成了一場教科書式塌方。

近期，“金科系”旗下名爲“小金牙”理財平臺的產品逾期兌付，投資者多爲金科內部在職、離職員工及業主。據瞭解，上述平臺所售理財產品的基礎資產爲票據，是由金科地產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金科股份”）及其全資一、二級子公司，三級子公司及合資公司向供應商所開。

這只是金科債務危機的冰山一角。

教科書式集資

金科控股是一家涉及地產開發、物業服務和金融投資等領域的大型控股公司，號稱總資產4000億元。就是這樣一家房企，居然淪落到了要通過層層票據抵押轉讓，把負債轉嫁、間接找旗下樓盤業主“籌錢”的境地。

據瞭解，部分投資者是通過金科系旗下物業板塊工作人員推薦，在微信公衆號“小金牙社區”購買相關理財產品。該平臺上的客服人員備註單位爲“小金牙金融”，全稱爲重慶睿博資產管理諮詢有限公司（簡稱“重慶睿博”）。

重慶睿博成立於2013年6月14日，註冊資本1000萬元，經營範圍包括資產管理、電信業務經營、互聯網平臺開發維護、房地產市場研究、房產顧問、房產中介等，股東爲金科物業服務集團有限公司（簡稱“金科服務”）。不過，2020年，重慶睿博的股東由金科服務變更爲保匯國興（北京）科技發展有限公司（簡稱“保匯國興”）。

最終，投資人購買的理財的錢，從這個金科物業發起又轉讓掉的公司，流向了金科系。

一份名爲“金票寶24”理財產品的合同顯示，產品的交易標的是由重慶騰慶供應鏈有限公司（簡稱“重慶騰慶”）持有的金科股份及其全資一、二級子公司，三級子公司及合資公司作爲票據承兌人的票據資產。票據轉讓方爲重慶騰慶，管理人和投資顧問爲重慶睿博。

在合同的信用保障措施條款中提到，票據的承兌人爲金科股份及其全資一、二級子公司，三級子公司及合資公司。另一份名爲“金寶寶系列”理財產品的合同中的增信措施條款也顯示，承兌人爲金科股份。

作爲票據的轉讓方，重慶騰慶屬於票據發行方，即從供應商手上將金科開出的票據收上來，再在小金牙金融平臺上進行發行。重慶騰慶工作人員認爲，一旦產品出現問題，應由重慶睿博和金科方面負責。

購買金科理財的投資者主要是金科的在職或離職員工、業主及其親屬。其中，業主主要是經金科服務的銷售人員推薦和介紹而購買。

股權關係上的一連串轉換，看似讓小金牙撇清了與金科服務的關係。但一切只是表面功夫。精心的權屬關係轉換之後，“小金牙”背後的運作平臺，看似與金科失去了直接股權關係。但是，“小金牙”上的產品，用的是金科下面的物業員工推薦，吸納的客戶羣體，是金科的員工和業主，最終的底層資產，是金科的相關票據。只是，管理平臺、資產轉讓方，變成了看似無關聯的公司。

陳舊的集資手法和股權關聯路徑，與當初此前爆雷的快鹿系”、“證大系”集資手法如出一轍。只不過，金科系作爲一家大型房企，擁有巨大的物業板塊和業主羣，銷售渠道和人員、集資的目標客戶和資金實力，都是現成的。

房企做“社區金融”，幾乎就在自己的水池裡撈魚。

三道紅線之外的債務黑洞

“小金牙”理財逾期的背後，是金科系隱藏的巨大的票據業務鏈和債務危機。

2022年2月15日，金科股份披露的一組最新數據顯示，2021年9月末，商票餘額爲110.95億元，較2020年末大幅增長，截止2021年12月末，商票餘額爲86.36億元。

儘管金科自己披露的數據良好，但是商票逾期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上海票據交易所日前公佈的一份截至2022年3月31日持續逾期名單中，金科股份及其旗下公司上榜。票據承兌信用信息披露，2022年3月，金科股份3月累計逾期8130.65萬元，月末逾期餘額5735.2萬元。

另一份資料顯示的數據，目前涉及金科股份拒付票據約有1241筆，涉及金額7.4億元。未結清票據23765筆，涉及金額126.6億元。以上數據數據還在不斷變化中。

今年1月，網傳金科股份因拖欠工程款，遭多家供應商追債。不過，金科股份表示，相關事件與公司總包建設工程相關，正全力配合總包單位辦理結算。

票據逾期或只是金科財務隱憂的冰山一角。

截至2021年年末，金科股份的總負債達2936.3億元，總資產3713.6億元，一年內到期的債務爲899.5億元。

然而，金科的手頭並不寬裕。截至2021年年末，金科股份的貨幣資金289.08億元，相比年初下降了33.5%。

作爲監測房企健康指數的“晴雨表”，三道紅線，金科一直未達標。

截至2021年年底，金科扣除合同負債後的資產負債率爲69.17% ，淨負債率爲69.51%， 兩項指標達標，但現金短債比小於1，踩中一道紅線，現金流面臨考驗，償債能力存疑。

金科方面稱，現金短債比小於1，是由於貨幣資金餘額有所降低，同時會計處理上將部分年內有回款權的公開債務納入短期負債考慮。

債務承壓之下，金科的營收看起來還在強勢正常，2021年度營收1123億元，同比增長28%；另一方面，歸母淨利潤僅36億元，同比下滑48.78%，毛利率爲17.22%，下降5.94個百分點，加權平均淨資產收益率爲9.49%，下滑13.77個百分點。

對於業績下滑，金科給出了三方面的原因，拿地成本上升，毛利率下滑，毛利潤下降9.74億元；受房地產調控及現金流影響，在評估項目所在市場變化後，對存在預期減值的存貨等資產計提減值21.62億元；受聯營、合營企業所開發房地產項目收益減少影響，投資收益下降39.06%。

但是，從現狀來看，在大張旗鼓的明股實債和表外槓桿融資操作之下，“三道紅線”只是一個最簡單的指標，根本不能反映房企的表外債務問題。

“小金牙”的背後，魚都在自己的池子裡，難到只有“票據抵押”一種漁網？

黃紅雲的下半場

作爲重慶起家的兩大房企之一，創業成功之後，金科掌門人黃紅雲一直在資本市場嘗試一些“新玩法”，但屢屢吃癟，不斷喪失對公司的股權控制份額。一開始是主動減持，最後成了被動喪失、稀釋。

2015年11月，徐某因操縱證券市場一案被捕，有13家上市公司捲入此案。作爲金科的實控人，黃紅雲牽涉其中。據媒體報道，2015年，黃紅雲家族大幅減持金科股份股權，與徐某產生交集。2016年8月，黃紅雲辭掉了金科股份董事會主席和董事職務，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不過，黃紅雲一直是金科實控人。

2016年9月，融創中國宣佈以40億元總價認購金科非公開發行股票9.07億股，持股16.96%，成爲金科股份第二大股東。同年11月，融創旗下公司及一致行動人連續增持金科股份股票，共持股20%，逼近第一大股東黃紅雲夫婦的25.44%的股權。

黃紅雲與孫宏斌的股權之爭就此展開。此後，雙方在第一大股東的位置上你來我往，廝殺激烈。2020年4月，融創中國旗下公司以46.99億元價格將所持11%的金科股份股權轉讓給紅星美凱龍子公司，融創持有金科股份從29.35%降至18.35%。

從2015年的魔幻減持開始，經歷融創增發、搶奪控制權等一番折騰之後，黃紅雲長期面臨着失去公司控制權的境地。

2021年5月，黃紅雲與前妻陶虹遐因離婚涉及股權財產分割的糾紛對簿公堂。同年7月，陶虹遐發佈公開信，直指自2017年3月與黃紅雲離婚以來，黃百般拖延辦理金科金控的股權拆分，直到2021年6月28日，才完成相關股權拆分過戶。陶虹遐表示，將獨立行使金科大股東權益。

2022年1月14日，金科股份發佈公告稱，黃紅雲與陶虹遐及雙方女兒黃斯詩解除一致行動人關係，黃紅雲持有金科股份的比例降至18.22%。

一地雞毛之下，黃紅雲又找了新的夥伴：金科股份、紅星傢俱集團及其控股子公司廣東弘敏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等持有金科股東的三方與黃紅雲簽訂協議，將互爲一致行動人，四方合計持有金科股份29.36%。黃紅雲仍是金科股份實控人。但在已經喪失了大比例的股權之後，以上“合作”，只能算作是補鍋之舉。

從2015年至今，7年的時間裡，黃紅雲不僅沒能解決資本與股權的問題，反而陷入了越來越深的漩渦。而在金科的營收2021年突破1000億的同時，隱藏在“三道紅線”之外的真正表外債務，猶如一個無底洞，很難從財報顯示出來。但是，金科的員工、業主參與的“社區理財”集資發生逾期，也意味着，金科的債務問題已經到了最瘋狂、最危險的崩潰邊緣。

“小金牙”的逾期，只是正在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