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北淡線老火車

北淡線火車車廂一景。（本報資料照片）

北淡線火車經過關渡大橋。（本報資料照片）

北淡線僅存古蹟──123歲的新北投火車站。（林少雯攝）

二十多年前，從臺北到淡水，有一條北淡線鐵路。這條鐵路線在它八十七歲時壽終正寢，若它尚在，今年（2024）已經123歲了，比中華民國年長十歲。

我是北淡線鐵路的忠實乘客，那古舊的車站，簡陋的候車室，曾經陪伴過我十多年時間，乘坐火車的記憶，常在腦海中重現。當年，每天從臺北站開出的三十八班列車，每班有六節車廂，都是西線鐵路淘汰的普通列車，陳舊的車廂和座椅，要運輸幾萬人次上班和上學的人潮。

從臺北火車站後站出發的北淡線列車，第一站是雙連，軌道與中山北路平行，由城中區向北行駛，穿過長安西路、南京西路、民生西路幾個路口，到達雙連火車站。這一段路是繁華的城中區和古老的建成區，辦公大樓、服飾店、皮鞋店、圓環、南北貨與布匹的集散中心迪化街，在街景的變化中，滑過眼簾。

在火車長鳴聲中，民權西路、民族西路的平交道柵欄紛紛放下，接着就到了第二站圓山。圓山動物園、兒童樂園、市立美術館都在這站；當年要去大鵬劇校、大龍峒孔廟、保安宮也都在這站下車。臺北橋下延平北路三段就在附近，此處攤販雲集，入夜後，就是不夜城。

火車向前開，轟隆轟隆的過了鐵橋，經過基隆河、劍潭青年活動中心和點綴在青山之間巍峨壯麗又古色古香的圓山大飯店。

鐵道邊，傍着中山北路四段和五段之間，有狹長的劍潭公園，綠樹、花架、階梯、步道、花壇、綠籬、草地、石椅，加上一幅磁磚貼成的壁畫，總讓人想多看幾眼。那幅橙黃色系的豐收圖裡，笑瞇瞇的農友手捧金黃稻穗，拉犁的老牛嘴裡含笑，田園更是豐美得叫人心喜，令人百看不厭。

過了銘傳商專，火車會匡當匡當左右搖擺幾下，閉着眼睛都知道到了哪站。此時，經過一道花磚砌成的隔音牆，前面就是土林火車站了。

士林火車站候車室裡，有幾條木板釘制的簡陋候車椅，就像個鄉下火車站。出了站，是從前人文薈萃的老士林街道，狹窄擁擠，士林夜市就在前方。站後有西餐廳、速食店等新貴，中山北路5段上有幾家藤製、木製傢俱，再遠一點就是雙溪公園、中影文化城、故宮博物院和至善園了。

過了士林，鐵路不再與中山北路平行了。火車駛出士林鬧區，過鐵橋之後，就與東華街緊鄰而行，要直到王家廟站才分手。

沿鐵道的東華街，有許多違建的修車廠和幾畦綠野、花園和稻田。下一站就是石牌。石牌火車站，小小一間，比亭子大不了多少。這裡幾十幾年前，舉目皆是稻田和花園，石牌派出所的員警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不但見不到綠意了，派出所建築也從日式木建築改建成鋼筋水泥大樓，員警當然也增加不知多少倍了。可見石牌地區的繁榮和發展，石牌火車站每天吞吐的乘客量多，使它成了北淡線的大站。

過了石牌，往右邊看去，有二十四層樓高的榮總新建工程，山上有陽明醫學院的巍峨院舍，更遠點可以看到文化大學宮殿式的校舍高高築在陽明山上。

火車駛過只有站名和月臺，沒有站務員的王家廟站，從凌晨零點三十三分開出第一班車，到午夜十一點二十三分末班車，總共三十八個班次的列車，只有十六班停靠王家廟，這十六班中有將近一半，是早上七點半以前停靠，其他的就只是上、下班時間才靠站，所以經常站上空無一人。

下一站是舊北投，想去新北投的乘客，得另換等在一旁的支線小火車。北投是風景秀麗的溫泉區，地熱谷、新北投公園都是令人流連忘返的景區，也是愛好登山者集合的出發地點。從此處可上陽明山、七星山，甚至往下走可到石牌、土林、內湖、松山；沿臺北盆地邊緣的山區連成一體，有登山路線相連接。

火車再向前行，就是忠義站了。忠義站跟王家廟站一樣沒有站房，但月臺上多了遮雨棚和候車椅。這站有行天宮的分宮忠義廟。廟宇莊嚴，關帝爺威風八面的坐鎮廟中。廟旁的大榕樹像盛開的巨傘，非常壯觀。桂花、茶花、杜鵑花，花季時蔚成一片花海；廟後曲徑通幽，綠竹的清韻，石桌石椅的清幽，讓人心曠神怡，在此可以消磨半天，仍覺意猶未盡。

嘟嘟嘟，火車又向前開了。旁邊的山坡上是馬偕護校，而左邊就是一大片的綠色海洋──美麗的關渡平原。綠野平疇，一望無際，連吹入窗內的風都清涼無比。

香火鼎盛供奉媽祖的古老廟宇，三百多年曆史的關渡宮就在這裡。關渡宮前是基隆河和淡水河的交會處，擡眼望去，視野寬廣。河口的堤防和紅樹林，是關渡平原賞鳥的好去處。

火車繼續向前，過了北淡線唯一的隧道後，左手邊的關渡大橋，像長虹臥波般的橫跨寬闊的淡水河面，連接關渡和八里。紅色的關渡大橋和綠色的觀音山，形成高壯粗獷和細緻柔美的強烈對比。

接着，紅樹林出現了，此處的潮間帶，在潮起潮落間，孕育着珍貴的世界級國寶──水筆仔。車過竹圍後，就是北淡線的終點站──淡水。

淡水鎮舊名「滬尾」，這座落於淡水河出海口北岸，西倚大屯山的港灣小鎮，曾是風光一時的海港，是臺灣樟腦、茶葉、藍染各種貨物出口到大陸和世界各國的港口。淡水小鎮是一個濱河海的山城，鎮上每條街巷都由山坡而下彙集到淡水河邊的主要街區。早年港口因淤沙而逐漸沒落，代之而起的是北淡線鐵路。淡水街市狹長的巷道中，老建築和新建洋房雜陳，添了幾許思古幽情。

古老的歐式教堂，古樸的中式古厝，紅牆上滿目的青苔，紅毛城的異國情調，老城區加上港口、碼頭、渡船、老街，使得淡水這濱海小鎮充滿了特殊的風情。來到淡水別錯過欣賞臺灣八大勝景之一的「淡水落日」！不過興建中的淡江大橋，已經將這美景破壞了！

北淡線已無影無蹤，只剩下被拆遷後又在原地重建的新北投火車站，緊挨着高大明亮且現代化的捷運新北投站，讓人憑弔！每經過北淡線那唯一留存已123歲的古蹟車站，總要進站去繞一圈，腦海裡閃過從前坐火車時的搖晃感受！但昔日光陰不可追，只留無限回憶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