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以巴戰爭──加薩走廊的百姓悲歌（汪志雄）

哈瑪斯武裝份子對以色列發動突襲，並脅持不少人質。（圖／美聯社）

任何一場戰爭，最可憐的永遠是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當你由西方媒體的觀點看世界，你永遠只會看得到以色列人的艱韌，卻看不到巴勒斯坦人的磨難。

巴勒斯坦伊斯蘭主義運動組織哈瑪斯選在贖罪日戰爭50週年，對以色列發動多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攻擊，從加薩地區發射大量火箭，並派遣武裝分子跨越國界進入以色列領土。

這次的攻擊毫無疑問將會成爲近年來以巴衝突中，雙方死傷人數最多的一場戰爭。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已誓言報復，並稱「敵人將付出其從未有的代價」。 由於以巴雙方實力懸殊，這意味着包括許多無辜平民在內的巴勒斯坦人，最後的傷亡人數一定會比以色列高出幾倍，這將會使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和平更加無望。

哈瑪斯爲何選在這個時間點發動攻擊呢？贖罪日戰爭在巴勒斯坦人流離失所的記憶裡，當然具有它歷史上慘痛的意義。而作爲加薩走廊實質統治政權的哈瑪斯，近年來因爲採取極端路線，導致以色列報復性襲擊，讓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日子過得越來越苦，引發當地民衆諸多不滿。故此，哈瑪斯必須製造衝突，藉着流血與死亡所造成的仇恨，凝聚共識，團結對外，藉以轉移內部的壓力。正如同哈瑪斯發言人對這次攻擊所給出的理由：「我們希望國際社會正視以色列在加薩走廊針對巴勒斯坦人民以及阿克薩清真寺等聖地的暴行。」很明顯的，哈瑪斯乃是憑藉着「民族」與「宗教」的大義，策動了這一場突擊。

自從去年12月以色列選出了極右翼的納坦雅胡出任總理之後，以巴對抗就不斷地升溫加據。尤其是美國正在努力推動以色列與沙烏地阿拉伯外交關係全面正常化的談判，一旦取得成果，加薩走廊的議題將會徹底被邊緣化，這也會使得巴勒斯坦人自決的目標更加遙不可及。從哈瑪斯的角度而言，它認爲現在的巴勒斯坦政府對沙烏地阿拉伯與以色列雙邊關係的正常化，採取了樂觀其成的姿態，似乎滿足於繼續充當以色列佔領加薩的輔助者角色，因此破壞沙烏地阿拉伯與以色列之間的關係正常化，也是哈瑪斯發動攻擊的主要原因之一。

當然，以色列和美國都不會因這事停止與沙烏地阿拉伯關係正常化的談判。相反地，這次的攻擊事件反而會讓拜登政府希望更快達成以阿之間的協議，因此關鍵的變數在於沙烏地阿拉伯政府的立場。不過幾乎可以確定是沙國仍然會希望與以色列達成協議，以確保它可以從美國那邊獲得安全保護、軍售和核援助方面的大部分要求。

不過，如果以巴之間的衝突持續擴大，造成大量的巴勒斯坦平民死亡，那麼這將會使得任何阿拉伯國家在情感與道義上，更難與以色列達成外交協議。 而哈瑪斯背後的支持國家伊朗，早早就對沙烏地阿拉伯與西方國家眉來眼去，在石油議題上與西方合作打壓伊朗感到憤怒與不滿，因此也希望藉由這一場戰爭，讓其他阿拉伯世界的國家加大對沙烏地阿拉伯的施壓力度，藉以阻止或延遲沙國與以色列的建交。

這場戰爭最後會對雙方造成什麼影響呢？哈瑪斯這次的攻擊不僅包括火箭攻擊，還包括地面入侵，並且劫持擄走了許多以色列人。這意味着一旦戰鬥塵埃落定，談判將隨之展開，其中也會包括人質歸還的問題。 而哈瑪斯在談判中所能夠獲取討價還價的籌碼，包括交換囚犯、減少以色列對加薩的封鎖等，都將使之成爲英雄，並有助於抵消加薩居民之前對哈瑪斯所採取的激進路線的不滿。然而這種民粹英雄主義的背後，卻是賠上了許多無辜百姓的生命，印證了人民永遠是輸家。

至於這場戰爭會對以色列所造成的政治後果，遠比加薩走廊的政治效應更容易預測。這場血腥衝突的結果將會更加鞏固以色列極右翼政府的鷹派路線，也會分散人民對政府有爭議的司法改革和貪污腐敗案的注意力，並有助於壓制任何溫和派有關對巴勒斯坦人做出適度讓步的聲音。從這方面來看，哈瑪斯的這次襲擊可能反而會讓以色列的右派政府獲取更多政治上的利益。

從更長遠和更廣泛的角度來看，這一次的戰爭再次說明，儘管西方世界努力淡化以巴衝突，並寄望透過與阿拉伯國家達成「和平」協議來邊緣化這個問題，但是隻要引發爭議及破壞穩定的根本原因沒有解決，以巴之間的衝突就不會消失。 臺灣習慣從西方媒體的觀點看世界，對巴勒斯坦人在加薩走廊所受不公的待遇充耳不聞。重點是，不管是民族主義或是宗教因素，只要加薩走廊人民受壓迫的怨恨仍舊存在，以巴之間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而最可憐的，就是處在戰爭邊緣地帶裡的那些無辜人民了！

（作者爲美國伊利諾芝加哥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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