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川普「紅色浪潮」將讓世界變得不一樣(羅慶生)
美國大選變天,前總統川普再度入主白宮。(圖/美聯社)
美國總統大選川普大勝,不僅贏得選舉人票,還贏得普選票,可說是贏得漂亮。不僅如此,共和黨也將贏得參、衆兩院,川普可完全執政。由於川普的外交政策、經濟政策和拜登南轅北轍,這個被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稱爲「紅色浪潮」的選舉結果,將讓美國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世界也會變得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要推演這個問題,就要先釐清,這位聲名狼藉,被美國主流媒體描繪得極爲不堪的政治人物,爲何能夠從上次大選的落敗中捲土重來,爭取到共和黨提名,進而再贏得大選。這次大選的意義並不是傳統的兩黨政策之爭,也不是誰更能治國的領導力之爭,而是草根與菁英的觀點之爭。選民認爲在政客帶領下,現在「美國走錯了路」,想要「改變」,纔在這次投票中表現出來。
川普與建制派的對抗
事實上,2016年川普出乎意料的勝選,就被認爲是草根的勝利。選後有人以《鄉下人的悲歌(Hillbilly Elegy)》這本書的熱銷來解釋川普的勝選。這次大選川普直接將該書作者範斯(James David Vance)提名爲他的副總統,表明他對草根利益的重視。
然而,原本代表草根的政黨其實是民主黨。民主黨和工會的關係良好,重視勞工、黑人與少數族裔的利益。2008年,年僅46歲的民主黨參議員歐巴馬體會到選民對菁英長期忽視民衆需求的不滿,於是提出「改變」訴求,最終贏得大選,成爲第一位具非洲裔血統的美國總統。
可惜的是,歐巴馬在8年任期中逐漸建制化,可以觀察到他面對民衆時,已經從原本草根式的謙卑,轉變成菁英式的驕傲。2016年民主黨總統初選,原本呼聲最高的是參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卻在歐巴馬等「超級黨代表」灌票給希拉蕊下輸掉。希拉蕊在提名大會上演說時臺下其實抗議不斷。桑德斯也退出民主黨。
人民想要「改變」,但民主黨並沒有滿足他們的期望,這是川普2016年勝選的底層因素。川普和歐巴馬不同,他4年任期並沒有被建制化,反而試圖對抗建制派的影響。川普與他稱之爲「深層政府」(deep state)的關係很不好,而這很多是他自己任命的官員。2018年9月,有位匿名官員在《紐約時報》發表「我是川普政府中的一名抵抗者」文章,即刻意掀開川普施政的爭議。2020年6月,被川普開除的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出版《事發之室:白宮回憶錄》一書,批評川普的對外政策。川普不滿這些建制派官員,更換有如走馬燈,但最後仍只能信任自己的親人。
因此,川普所以能捲土重來,是他的選民知道他沒有變,也不會變,依然代表草根利益,纔會願意繼續支持他。他的選民基礎不斷擴大,現在的共和黨已經變成「川普黨」,在7月的共和黨提名大會上,建制派政客幾乎都沒露面。不僅如此,這些共和黨菁英甚至還表態力挺民主黨,對抗川普。
這是爲什麼賀錦麗接替拜登參選後,聲望會奇蹟式陡升的原因。這位上任後支持率一度跌到有統計數據以來最低的28%,被批評爲「最不受歡迎的副總統」,在沒有政績、沒有提出政見,也沒有展現任何治國能力的情況下,一參選就受到近乎瘋狂的支持,主流媒體一致吹捧,就是因爲她獲得美國包括民主、共和兩黨建制派菁英的一致支持。
這些建制派菁英知道,川普是玩真的,不是嘴巴說說。他會打壓盟友、阻止與停止戰爭、減少國際事務的干預與對抗,將資源轉回國內;這將牴觸許多菁英的既得利益,因而兩黨建制派纔會聯手抵制他。這場選舉不是川普與賀錦麗的競選,而是川普與反川普之間的對抗。從這角度觀察,才能理解川普勝利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以及他完全執政後,將如何改變這個世界。
川普改變世界的政策取向
首先,「美中競爭」的全球戰略格局將會改變。雖然許多觀察者認爲,「抗中」是美國兩黨共識,無論誰當選總統都不會變。但這觀點有誤。因爲「抗中」是美國兩黨「菁英」的共識,不是川普的。如果他有意繼續強烈「抗中」,和中國友善的馬斯克不會那麼大力支持他。即便他曾用「中國病毒」來描述COVID-19,但那是在疫情期間;川普的人格特質非常識時務,現在時過境遷,無須延續。他競選期間的言論即不見對中國的敵意,反而多次強調他和和習近平主席的關係很好。
從川普競選言論與政策主張來看,他的中國政策應是合作大於對抗。不確定他會不會鬆綁「小院高牆」的貿易限制,但他想賣更多東西給中國是可以確定的。川普還希望中國企業來美國設廠,以增加就業機會強化美國的製造業。他要對中國商品課60%的高關稅也是要達到這目的。這等於是對中國企業喊話:你想避免關稅,就直接到美國設廠。在墨西哥設廠的中國車企,川普也會想辦法要他們搬到美國來。
其次,他想要減少財政支出,在國際事務上就要開源節流。開源的部分就是增加盟邦的駐軍費,至於對臺灣的「保護費」只是概念,如何收還要再談,先不要想太多。節流的部分就是停止戰爭支出。如此不僅烏克蘭戰爭要停,中東戰爭也要停。川普對以色列,不會像拜登那麼「要什麼給什麼」。雖然傳統上共和黨和以色列的關係更爲密切,但那是「菁英」,不是代表草根利益的川普。作爲政客金主的「猶太遊說集團」知道川普不會力挺以色列,賀錦麗會。這從賀錦麗9月參選後募款金額高達川普3倍就可以看出來。
第三,在「美國優先」理念下,川普將所有外國,包括盟邦都視爲競爭對手,所以他主張全面增收關稅,當然也不會提供盟邦公共財。之前和拜登政府合作愉快的歐盟、日本、韓國、菲律賓,恐怕需要重新適應。如果川普真的成立「政府效率委員會」,由馬斯克領導來削減不必要開支,馬斯克權力將很大,甚至可能超過負責外交的國務卿。如果川普充分授權給副總統,視他爲接班人來栽培,世界或許是繞着範斯和馬斯克玩起「二人轉」。
8年前川普當選總統時還是政治素人,上任時隻身來到華府,不得不用建制派官員,許多事想做卻做不到。這次他有範斯和馬斯克協助,情況將會不一樣。在川普構想,是要把華府官員大換血,拔除建制派換上支持他理念的新人。但美國深層政府勢力根深柢固,川普即便完全執政,但真能如願改變美國政治生態,進而改變世界嗎?還是有很高的不確定性。拭目以待吧。
(作者爲臺灣國際戰略學會執行長、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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