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懸疑劇,解密之外如何出新?

工人日報-中工網記者 趙歡

閱讀提示

作爲近年來中國視聽產業備受關注的影視劇種之一,7年間,國產懸疑劇格局發生了巨大變化,觀衆口味愈發“刁鑽”,創作者不斷探索題材邊界,爲國產懸疑劇“開疆拓土”。未來,國產懸疑劇快車將駛向何方?又該如何滿足觀衆的新期待?

央視八套酷雲收視峰值達4.1250%,打破歷史收視最高紀錄;愛奇藝站內熱度峰值10467,成爲有史以來首部熱度破萬的刑偵劇……年末收官的電視劇《我是刑警》不僅引發了全民熱議,更以臺網數據雙高的表現直逼“年度劇王”的寶座。這部劇通過多個具有時代烙印的典型案件,串聯起基層刑偵工作的發展歷程,揭秘了諸多刑偵要案的偵破過程。

“紀實的風格,生動的羣像,自然的演技,真實的質感。”網友這樣評價《我是刑警》。在這部劇集播出前,大熱的懸疑賽道似乎默認:樸素又踏實的破案過程“舊”了。而《我是刑警》卻以高口碑作答:以紮實、純粹的質感,呈現打動人心的力量。

從本格推理到社會派推理

“國產懸疑劇可以追溯至20世紀9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那是懸疑劇發展的一個高峰期。”在某在線視頻平臺工作的張曉彥是一名懸疑劇迷,據她回憶,兒時看過的《中國刑偵一號案》《刑警本色》《重案六組》等作品,都是基於實際發生的重大刑事案件改編而成。

從那以後,國產懸疑劇進入了相對低潮的一段時期,直到2014年,隨着網絡視頻平臺的發展,網劇市場迅速壯大,懸疑劇成爲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當時,《暗黑者》橫空出世,以單元劇形式講述了警方與神秘兇手‘暗黑者’鬥智鬥勇的故事。”張曉彥告訴記者,《暗黑者》播出後便被冠以“網絡懸疑劇鼻祖”的名號,懸疑劇自此在網絡市場佔據一席之地。

同期的《心理罪》《法醫秦明》等也打破了傳統懸疑劇的刑偵風格,大尺度的都市奇案、快節奏的單元劇敘事風格吸引了大批觀衆,爲懸疑網劇培養了早期市場。

“本格派以推理解謎爲主要走向,側重於解決案件中的疑點,而社會派側重於揭露案件背後的社會因素。”專注於懸疑探案劇的影視博主鄭涵向記者介紹,這是目前國產懸疑劇兩股主要的推理流派。

2020年,《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等劇集熱播,國產懸疑劇進一步“破圈”,社會派推理風頭正勁,爲劇集創作帶來了新的可能。隨後,“《隱秘的角落》的優勢在《漫長的季節》中得到了更大的發揮,尋碎屍案的真相成爲講故事的引子,懸疑成爲劇情編排的手段,東北老工業城市的沉浮往事,小人物在大時代中如何被裹挾,成爲這部劇最大的看點。”鄭涵說。

短劇化、“懸疑+”成爲突圍方向

今年4月,優酷“懸疑劇場”正式升級爲“白夜劇場”。自此,愛奇藝“迷霧劇場”、騰訊“X劇場”、優酷“白夜劇場”共同構建起頭部視頻平臺的懸疑劇場矩陣。

“短劇化是懸疑劇場的一大傾向。在觀衆注意力成爲稀缺資源的當下,懸疑劇也要順應受衆碎片化的觀影需求。”河南省電影電視家協會理事夏穎表示,短劇的敘事節奏緊湊、情節緊張,更適合展現案件的快節奏與強情節,如果劇集過長,難免要加入過多與懸疑主線關聯度不高的劇情,分散觀衆的注意力。記者發現,“迷霧劇場”推出的《沉默的真相》《隱秘的角落》皆爲篇幅12集的短劇,“X劇場”推出時,則直接定位爲“華語精品短劇集羣劇場”。

“這些年,懸疑劇力圖在保持類型特色的同時增加新意,與其他劇集類型多元融合。”張曉彥說。“比如,《消失的孩子》《回來的女兒》呈現了與家庭元素的糅合;《開端》融合了無限流元素;《御賜小仵作》《唐朝詭事錄》疊加了古裝元素;《唐人街探案》則帶有明顯的‘懸疑+喜劇’色彩。”張曉彥認爲,多種元素的疊加、糅合,既讓懸疑劇的受衆圈層不斷拓展,又爲劇集創新提供了廣闊空間。

相比於一些發展多年依舊套路化、同質化的類型劇,國產懸疑劇不斷開拓着新邊界。今年暑期檔,“白夜劇場”推出的《邊水往事》熱播,“這部劇令人驚喜的地方在於,創作者虛構了真實世界中本不存在的‘三邊坡’和‘勃磨語’,卻帶給觀衆強烈的真實感,在異域敘事中凸顯人性的複雜。這種獵奇冒險的風格,也許是懸疑劇下一個創新方向。”一位網友在豆瓣平臺分享了觀劇感受。

探索國產懸疑劇的更多可能

播放量超40億、豆瓣評分9.1分,7年前,一部被不少觀衆稱爲“國產懸疑劇天花板”的網劇以這樣的成績完美收官——《白夜追兇》憑藉快節奏、強邏輯的敘事風格,迅速成爲當年的網劇爆款。日前,讓不少觀衆“苦等7年”的續作《白夜破曉》(《白夜追兇》第二部)迎來大結局,相比於第一部的“叫好又叫座”,觀衆們對這部續作的評價則存在分歧。

鄭涵認爲,當年的《白夜追兇》,單元案件引人入勝、線索錯綜複雜,科學推理的破案方式令觀衆信服,“《白夜破曉》仍舊作爲本格派推理的劇集,並未延續精妙的佈局與嚴謹的邏輯,這也許是一些觀衆失望的原因。”

“懸疑的外殼,細膩的內核”,有網友這樣評價《我是刑警》。觀衆蘇女士告訴記者,在刑偵懸疑劇的範疇內,《我是刑警》拍出了懸疑以外的情感濃度,“真案觸真情,這份精神層面的感染力,無疑是劇集出圈的重要驅動力。”

暨南大學文學院中文系副教授鄭煥釗對《工人日報》記者表示,這類以社會派推理爲主導的懸疑劇,通過現實題材與懸疑類型的雙向建構,拓展了固有現實題材影視劇的廣度和深度,推動了國產懸疑劇的發展。

“然而,國產懸疑劇在突破既往題材的同時,也出現了一些普遍性問題。”鄭煥釗認爲,在創作層面上,以文學爲底本的改編劇無論從市場還是口碑上,要顯著好於原創劇,顯示出國產懸疑劇原創劇本的貧乏;在藝術表達上,如何透過人物的性格和動機真正推動敘事,而非依靠不斷製造巧合推進情節,考驗着國產懸疑劇的講故事能力。

夏穎表示,在內容上,未來,懸疑劇需要更多掌握成熟故事敘述技巧的編劇,以確保情節緊湊、邏輯性強。此外,懸疑劇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賴優質IP的支持,行業需要加強對懸疑題材文學作品的鼓勵和扶持。

“創作者還需要強化對‘懸疑+’的探索。”夏穎認爲,在融合現實主義、家庭倫理等元素時,懸疑劇應注重平衡,還可以通過加入女性視角、豐富地域背景等方式,打破同質化,創造更多可能性。

來源:中工網-工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