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1億人戴上了智能手錶

作者 | 王金旺

出品 | 雷鋒網產業組

1904年的一天,一位名叫杜蒙的飛行員找到他的好友卡地亞抱怨,他在飛行途中無法方便地掏出懷錶看時間。

當時,還沒有幾個人知道手錶長什麼樣,在西方社會中廣泛應用的還是古老的懷錶。

懷錶雖然精巧美觀,便攜性卻不好,尤其在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的駕駛環境下,用懷錶看時間就像現在的司機開車看手機一樣不“友好”。

作爲頂級珠寶商、同時也是著名的鐘表製造商,卡地亞當時想到的是一個很直接的辦法爲老友解決這一“產品需求”——用皮帶和卡扣將懷錶固定在手腕上。

現在回過頭來看,「腕帶+懷錶=手錶」這樣的構想略顯粗暴,但卻造就了第一塊真正意義上的手錶的雛形。

智能手錶的出現,同樣經歷過這樣簡單粗暴的構想。

腕帶+手機=智能手錶?

1999年,三星推出一款名爲SPH-WP100的“智能手錶”。

當時,智能手機還沒來得及普及,這款智能手錶借鑑的還是功能機時代的手機,或者可以說,它原本就是一個戴在手腕上的手機。

產品發佈會上,三星高層表示,傳統手機(功能機)市場已經飽和,亟需尋求突破。

手機市場如何進一步尋求突破,這在當時確實是一個問題。

那一年,安迪·魯賓的安卓團隊還沒創立,重回蘋果的喬布斯仍在PC領域埋頭苦幹,當時還是手機行業龍頭老大的諾基亞期待的第一款搭載塞班系統的智能手機正式面世也還要再等一年。

三星當時的應對策略是“發明一種符合移動通信時代年輕人需求的新產品”,也就是這款被官方稱作“手錶式手機”的SPH-WP100。

在這款產品發佈後的廣告中,官方宣稱這款內置小型麥克風和聽筒、配備單色液晶顯示屏的SPH-WP100支持90分鐘的通話時間,和當時多數手機相同的是,這款產品還保留着一個伸出的天線。

不過,這款產品上市不久後,就被迫停產。

就像將懷錶綁到手腕上終究難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手錶一樣,SPH-WP100最終和惠普HP-01、SEIKO T001電視手錶、IBM Watchpad、蘋果iPad Nano一併成爲智能手錶成長道路上里程碑式產品,卻終究未能成爲主流。

蘋果造“表”的蝴蝶效應

黑格爾說,存在即爲合理。

手錶的出現是爲了更方便地看時間,智能手錶概念的出現則是科技公司爲了將電視、電腦、音樂播放器等各個時代主流科技產品融入到這塊無時無刻不被人關注的腕上手錶上。

看似都是人類的需求,卻造就了不一樣的命運——手錶在一戰後開始被廣泛使用,直至今日;智能手錶直到蘋果入局,纔開始攪動市場,形成蝴蝶效應。

2014年9月10日,在蘋果的秋季發佈會上,庫克首次對外發布了Apple Watch,蘋果將其定位於運動健康。

在距蘋果正式發佈Apple Watch三個月前,美國科技網站TechNewsWorld刊登題爲《蘋果將告訴消費者他們爲何需要智能手錶》評論性文章,這篇文章中引用美國諮詢公司Yankee Group副總裁卡爾·霍維的觀點稱,“目前,消費者不想要現有的智能手錶,導致智能手錶銷量不佳……,這樣的新領域(智能手錶)必須在出現需求前被定義。”

無論這樣的觀點是否是蘋果的一次刻意營銷,結果是:Apple Watch在2015年上市後僅9個月,出貨量就達到了1160萬;相較之下,2014年智能手錶全年市場出貨總量都不足700萬。

隨後幾年裡,Apple Watch更是長驅直入,甚至在2017年超過了傳統表業大當家勞力士,成爲全球銷售額最高的手錶。

到2019年,蘋果智能手錶Apple Watch的全年銷量更是超過了所有瑞士手錶品牌的出貨總量(3100萬/2100萬),這讓整個手錶行業不由一震。

然而,蘋果做Apple Watch的初衷是什麼?

直到蘋果首席設計官Jonathan Ive在2018年接受《Hodinkee》採訪時,才第一次以官方身份正面回答了這一問題:

雖然如此,在Ive看來,Apple Watch並不是爲了解決特定問題而設計,就像最初智能手機研發並不只是爲了解決通信問題一樣。

智能手錶“複製”手機

近日,Counterpoint在最新公佈的統計數據中預測,2020年全球智能手錶年出貨量或將突破1億。

假設一人只戴一塊智能手錶,2020年更換過手錶和新晉“表友”加起來就有超過1億人。

如果再算上過往五年智能手錶累計出貨量,僅僅位居榜首、佔據近30%市場份額的Apple Watch出貨總量在去年就已經近1億。

或許不戴手錶的喬布斯不會想到,智能手錶會成爲蘋果的營收大戶,甚至僅僅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征服了全球1億用戶。

那麼,大家買來智能手錶都是如何使用的?

爲此,雷鋒網特別針對兒童、職場年輕人、中老年人幾類代表性人羣進行了一個小範圍的用戶調研(注:以下用戶姓名均爲化名):

妮娜

6歲 學生 2年表齡

我是一名小學一年級的學生,現在已經有2年的表齡。

最開始用智能手錶是因爲媽媽不放心我自己在樓下和其他小朋友玩,給我買了一塊360兒童手錶,現在每天下樓和其他小朋友玩都會戴着這塊手錶,可以隨時和媽媽打電話,媽媽也可以隨時通過手錶的定位功能知道我的位置。

尹哲

24歲 媒體從業者 3年表齡

我是一名科技媒體從業者,也因此接觸智能手錶較早,現在算下來已經有3年的表齡了。

目前在用的是Apple Watch 3,幾乎每天都會用智能手錶來看時間、看消息提醒、記錄步數、接打電話,其中接打電話是我覺得智能手錶比較方便的一個功能。

我比較喜歡戴智能手錶,尤其消息提醒、記錄功能還是很好用的,尤其在一些不適合看手機的場合,手錶的一些提醒功能和記錄功能在這個時候也就顯得更實用了。

最近幾天由於手錶的充電器找不到了,有幾天沒帶手錶了,偶爾會因此漏接電話。

英雄小小強

28歲 工程師 1.5年表齡

我是一名鐵路信號工程師,之前最開始其實是先用的智能手環,當時比較看重支付功能,就買了一個拉卡拉的智能手環。

後來由於工作加班、熬夜比較多,再加上社會上時不時曝出一些年輕人健康方面的負面新聞,我也越來越關注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希望可以隨時測測血壓、心率,隨時瞭解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於是在2019年的時候入手了一塊智能手錶,當時選的還是一個做電子血壓計做得不錯的牌子——歐姆龍的智能手錶。

不過,買後用了一段時間發現,這手錶的心率、血壓檢測根本不準確,檢測數據也沒法拿來做參考,沒有什麼突出的優點、還要經常充電,也是這些原因,大概去年10月後就沒再用了。

我對手錶的要求其實不高,能看看時間,然後就是把心率、血壓等健康數據檢測功能做好就很好了,至於現在智能手錶其他更多功能其實手機也都有,個人感覺還是很雞肋。

告老還鄉

65歲 退休職工 1年表齡

我是一名退休職工,年輕的時候就一直有戴手錶的習慣,當時有“老三件”(手錶、自行車、縫紉機)這麼一個說法,能有一塊不錯的手錶在當時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兒。

去年家裡孩子帶回來一塊華米智能手錶,和手機綁定後可以監測步數、有消息提醒,孩子幫我將手錶和我的手機進行了綁定、設置了門禁卡功能,現在每天都會戴着它,用來進行來電顯示、開小區門禁很方便。

雖然需要每天晚上給手錶充電,不過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

在調研過程中,雷鋒網發現,不少智能手錶用戶經常用的兩類功能是作爲手機輔助功能的消息提醒、來電顯示,此外,由於年輕人羣對自身身體健康狀況越來越關注,作爲智能手錶廠商主推的運動健康功能也在慢慢進入一些用戶的日常。

然而,對於本就沒有戴錶習慣的年輕人而言,智能手錶仍然缺少足夠的吸引力。

這也使得互聯網廠商在推出智能手錶產品時,針對這一潛在人羣不斷加更多新鮮功能,這些功能往往都是從智能手機“複製”而來。

手機廠商謀副業

市場調研機構Counterpoint在2020年12月公佈的2020年第三季度全球智能手錶調研報告中指出,市場排名前8的品牌分別爲:

這8個品牌的智能手錶出貨量佔據了77%的全球市場份額,其中,僅僅蘋果一家的智能手錶23億美元的銷售收入吞噬了全球智能手錶近一半的總收入。

一方面,智能手錶頭部聚集效應已經初顯;另一方面,有更多手機廠商開始涌入這一賽道。

一個明顯現象是:當時間跨入2021年後,曾經被質疑雞肋的智能手錶,如今卻成了所有主流手機廠商的副業。

2019年11月5日,小米發佈了自己的第一塊智能手錶,時任小米集團生態鏈總經理屈恆表示:

2020年3月6日,OPPO發佈了自己的第一塊智能手錶,時任OPPO新興移動終端事業部總裁劉波在會後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

2020年9月22日,vivo第一塊智能手錶正式面世,vivo智能終端產品經理朱慧敏在發佈會上表示:

至此,國內主流手機廠商紛紛加入到造表大軍中,智能手錶成了手機廠商不折不扣的副業。

手機廠商真地缺一塊智能手錶嗎?

事實是,他們在爭的不只是一塊手錶,而是下一場物聯網生態大戰中的一個閉環,沒有智能手錶這一環,影響的將是整個物聯網生態戰線。

這或許可以從雷鋒網這次在進行用戶調研時,一位剛剛購買了Apple Watch的用戶的購買動機中看到:

當1億人戴上了智能手錶

真正的剛需從來不是完全靠科技公司設計出來的,而是來源於技術的發展和人類的實際需求。

以手錶爲例,人類對方便隨時掌握時間的需求爲手錶的出現創造了合理性,石英錶和電子錶的出現解決了手錶大量普及技術上的問題,第一次世界大戰爲手錶普及提供了社會條件。

也是在一戰後,手錶開始在人羣中廣泛普及。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1億人戴上了智能手錶?

就目前智能手錶的實際使用情況來看,雷鋒網認爲智能手錶主要有以下兩個需求:

第一,人類在生活和工作中對手機的過度依賴以及隨之而產生的信息焦慮,使得消息提醒(包括微信、電話、短信提醒等)成爲一個剛性需求。就像無法將懷錶捆綁到手腕上一樣,將手機捆綁到手腕上同樣不合理,智能手錶的出現解決了這一需求;

第二,設備智能化趨勢致使人類需要一把能夠高效控制這些智能設備的鑰匙,便攜式可穿戴設備中已經相對成熟的智能手錶就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人類對效率要求越來越高,對控制終端需求越來越高,智能手錶中的模擬門禁卡、模擬地鐵卡、智能家居控制等功能,解決的就是這一需求。

對於智能手錶廠商而言,他們盯上的還有另外一個正在瘋狂成長的用戶需求——運動健康。

無論是蘋果、三星、Fitbit,還是華爲、華米、OV,都在積極聯合各大醫院、研究機構開展運動健康方面的研究應用工作:

2017年11月,蘋果和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創建了蘋果心臟研究項目,該研究由蘋果公司贊助,旨在評估Apple Watch的心臟不規則節律通知功能;

2020年7月,華米官宣與鍾南山院士領銜的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廣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國家呼吸系統疾病臨牀醫學研究中心、廣東省南山醫藥創新研究院共建的腕部智能可穿戴聯合實驗室揭牌啓動;

2020年9月,OPPO在發佈OPPO Watch ECG版時稱,OPPO Watch ECG版已經獲得國內首個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NMPA)二類醫療器械認證……基於OPPO Watch,OPPO還與國家三甲心血管病專科醫院——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進行了項目合作和研究;

2020年10月,華爲在發佈會上稱,華爲WATCH GT2 Pro ECG款通過聯合“國家遠程醫療與互聯網“醫學中心是權威的國家級醫學中心,精選三甲醫院的專業醫師提供人工心電解讀服務,可以給出帶有醫師簽名的報告;

從目前技術上來看,消息提醒和設備控制等需求由於與智能手機相關功能一脈相承,在集成度越來越高、計算能力越來越強的智能手錶中已經普遍得到解決;運動健康方面,由於相關傳感器技術及檢測方法的瓶頸,依然任重道遠。

雷鋒網在此前相關報道中也曾提到:Apple Watch 6在2020年被質疑測血氧功能不準確時,蘋果官方就曾迴應,“該功能僅作爲健康參考,不作爲醫療診斷標準。”

OPPO智能手錶專家告訴雷鋒網:

不過,他也指出,“智能穿戴設備更傾向於作爲專業醫療診斷的輔助,幫助大衆瞭解自己的健康狀況。”

由此可見,目前的傳感器技術和檢測方法尚不足以支撐智能手錶成爲人類的“私人醫生”,但這並不妨礙各家“錶廠”發力研發,使其繼續向人類的“健康助理”進化。

新產品的真正普及往往需要時代的助力,正如手錶真正得到廣泛應用是在一戰之後,智能手錶在物聯網的車輪下已經初具規模,更廣泛的應用也將迎來新的機遇。

而隨着兼具消息提醒、設備控制、“健康助理”能力的智能手錶逐漸成型,或將象徵着另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