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臺灣-翻山越海 感覺另個世界的心跳
到達阿里山已經是下午兩三點,暖陽讓大衣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從山頂往下走,沿着盤旋的石階而下。擡頭,一片觸摸不到的蒼穹,蔚藍的天空朵朵白雲躍然其上,各自泛藍各自澄白,像極了層次分明的剪貼作品。陽光像紋路細微的羽翼,輕輕拂過你的眼睛,那些瀰漫在身邊的丁達爾效應,徜徉於仙境般如夢初醒。
漫山的神木,延伸到可望不可及的高度。鹿林神木高齡四千七百多歲,傲立於此,俯瞰大地,在他們眼裡,人的一生是如此不堪一擊。而我們畢竟不能安分地紮根一地,無法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地等待時間過去。
趕上神木的小火車,綠皮椅,紅的漆,黑的窗,在小車廂裡感受那漸進起伏的鳴笛聲,像坐上了一趟穿梭時空的列車,看着盈盈綠意,回憶涌動。趴在窗邊,一幅遊動的生態畫卷緩慢掠過,感受迎面襲來的負離子氤氳。火車在拐彎處隱沒於密林,紅綠搭配,色調的審美盛宴。幾分鐘的車程,時光彷彿慢了下來,透氣而溫和。常駐與城市的人們,是否曾感受,用力呼吸的那種微妙感?
太平洋的風,掃去內心的浮躁,一片滿滿的清新如薄荷的味道。我們抵達的時候,雨雲已散去,這裡的冬天變得很遙遠,在靜好的陽光裡,看海水的層層涌動。洶涌的浪花漫上石灘,卻平靜撒開一片泡沫,匆忙褪去,給深淺堆砌着的卵石染上滋潤的保護膜。
海水飛散的水珠粘稠敷在皮膚表層,忘了攝氏二、三十度的高溫,連呼吸都是甜的。幸福就盪漾在藍色的浪潮和陽光裡,海浪裡只有一種海納百川的洗禮。已經忘了多久沒有爲淘到一塊特別的卵石而放聲喊叫,多久沒有做一次趕海的人忘我放逐奔跑,甚至忘了青春該有的放縱與不羈。或許我就是生長在沿海城市的孩子吧,對一片蔚藍總有難以言喻的情感。
下午啓程回臺北,穿過一個個山洞後,一束光照亮了前程,視野忽然開闊起來。海,再次躍進視線,在沿海公路上馳騁,遠眺峭壁邊緣,看懸崖下平靜的水面映着陽光,泛起細細的波紋。不能停車慢慢欣賞,但是吹着海風聽清水斷崖邊沖刷的海浪聲,海風徐徐裡,心異常平靜。人生本來就是花開花謝,日落明又來的逍遙,一如那潮來又去。
有種觸動在心裡抹不去,我說過我會再回來。九份是一座被山環繞的小城鎮,陰雨連綿是常事,遠處的基隆港消失在濃濃霧氣裡,紅燈籠黃燭光撐起了一片繁華鬧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城裡自給自足的商業娛樂,小巷子琳琅滿目的小鋪,各具風情的小旅舍,讓人有一種依依不捨離去的情懷。
坐在名叫「悲情城市」的茶館小憩,天色像潑倒的墨水渲染開一片深藍,樓下絡繹不絕的人羣,在綿綿秋雨中相聚又別離,人山人海背後,從來空空蕩蕩。
左旁是臺灣最早的昇平劇院,裡面安放一排排紅木椅圍着掛投影的小戲臺,和掉漆的老投影機。閉眼冥想那陳舊年代的歌舞昇平,感受侯孝賢導演當年悲情城市裡想表達的悲傷,演出着說不清、道不完的別樣情緒。
有些味道,在城市裡揣摩不到,有些故事,掩藏在你走過的每一寸土地裡。長久大城市裡忙碌急躁爲生活所累,但如果你足夠坦誠,繫好鞋帶,走出去,依舊可以隔着滿身甲冑感覺另一個世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