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全球名家瞭望／民主治理不能被 AI 影響

倫敦商學院院長古拉耶夫。(路透)

2024年是超級選舉年，佔世界人口近半數國家舉行大選，許多專家警告政治假訊息將氾濫成災。畢竟，生成式人工智慧（AI）興起，人人隨時隨地都可能製造栩栩如生的「深僞」圖片和影音。反民主惡徒從未握有如此強大的工具，得以破壞自由、公平的選舉。

有AI加持的假資訊顯然在線上滋長，但2024年並未嚴重打擊民主。也許社羣媒體使用者變得更明辨真僞，事實查覈者和數位平臺在遏制假新聞傳播上也做得更好，只是馬斯克的X平臺（昔稱「推特」）是明顯例外。

美國總統大選期間，兩邊陣營互控對方試圖壓制言論自由和民主。不過，關於AI擾亂民主過程的最糟預言並未成真。放眼全球，2024年選舉結果有好有壞，但崇尚自由和多元主義的政黨與候選人表現大多優於預期。

世界各地多數民衆偏好民主勝過其他治理模式，這正是爲什麼政治領導人迎合這種偏好而傾向舉行選舉，並容許一些獨立媒體。在許多國家，選舉不自由也不公平，但不民主的領袖也選擇辦選舉，足見投票仍廣受人民歡迎。同理，挺民主勢力的表現優異，應被視爲常態。

但民主論述難道沒被數位媒體侵蝕？2019年，紐約大學社會學家海特與散文家史托克威爾發表影響深遠的文章，標題是「社羣網路的黑暗心理」，文中對社羣媒體平臺「數位廣告導向的商業模式鼓勵引人注目的內容」示警。比起聳動的假新聞，真相平淡無奇，所以靠廣告支持的平臺有助長政治假訊息和兩極化的傾向。其他學者也紛紛指出，2010年代社羣媒體上的假資訊興起，遭反民主份子利用，與這種商業模式脫不了關係。

科技公司對此已採取行動。爲降低身爲假訊息頭號傳播者的名譽損失，多數社羣媒體平臺成立「信賴與安全」部門、投資內容審覈，並自我管理。他們訓練演算法程式辨識錯誤資訊（訊息不正確）與造假資訊（蓄意捏造誤導人的錯誤訊息），並把標註警告標籤的貼文通報獲認證的真人事實查覈者。

自2020年以來的隨機對照試驗顯示，上述措施似已奏效。儘管2018年一項調查發現，臉書使用普及導致政治兩極化且有損健康，2020年的類似研究卻未見到這類效應，或影響輕微。

其他研究分析人們處理、分享假新聞的做法。在公開評論黨派立場分明的訊息時，民衆更可能支持所屬政黨的立場，以示忠誠或想影響他人。但接受某種獎勵私下評估訊息真僞時，有黨派立場者更可能正確辨認錯誤訊息，而且避免轉發這種貼文。

社羣媒體平臺確實會傳播假訊息，有些甚至極具說服力，生成式AI平臺推出更引發新的顧慮。AI現已能生成取信於人、真假難辨的影音。

基於這種技術人人唾手可得，許多人擔心選舉會受到影響，可以理解。但截至目前爲止，惡犬會吠但不會咬。俄羅斯和其他敵國政府與民間惡徒，縱使在美國使出種種假資訊及干擾選舉的手段，卻無鐵證可證明生成式AI或深僞技術在左右選舉結果上扮演決定性的角色。

這或許是因爲政治特務尚未能駕馭這種技術，或針對生成式AI影響的研究還不夠透徹。也可能是，2010年代經驗讓社羣媒體使用者學會對線上內容提高警覺。尚待更深入的研究，但至少不必那麼恐懼公共論述和民主治理受AI影響。

（作者Sergei Guriev是倫敦商學院院長、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編譯湯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