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美國大選對汽車業影響幾何？

2024年美國大選投票日爲當地時間11月5日，隨着選舉日的臨近，選戰也進入最後衝刺階段，民主、共和兩黨陣營勢均力敵，各自爲拉票使出了渾身解數。綜合美媒發佈的各項民意數據調查顯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與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哈里斯的支持率不相上下，選情極度膠着。

毫無疑問，汽車產業一直是美國經濟中的重要支柱，兩位總統候選人在競選演講中屢屢提及汽車產業和中國汽車等話題。可以說，最後無論是誰獲勝，都將對美國乃至全球汽車業產生深遠的影響。那麼，特朗普或是哈里斯上臺後，在汽車業施行的政策會有何不同？又會帶來怎樣不同的結果？

新車排放標準

“開倒車”VS或微調

衆所周知，特朗普是一位氣候懷疑論者，他在2017~2021年美國總統任期內撤銷了許多奧巴馬時期的環境法規，包括爲新車燃油經濟性和尾氣排放標準“鬆綁”。而且，特朗普在很多場合都將氣候變化斥爲“騙局”，在任期間曾主導美國退出《巴黎協定》。如果特朗普再度入主白宮，那麼他很可能讓美國再次退出《巴黎協定》，並推翻或撤銷現任拜登-哈里斯制定的一系列環保政策，包括今年剛剛出臺的下一階段美國新車排放標準。共和黨在最新黨綱中也指出，將逆轉對汽車行業的不利監管措施，“拯救美國汽車工業”。

今年3月，美國環保署（EPA）正式發佈了2027~2032年美國新車排放標準，要求到2032年包括轎車、SUV和皮卡在內的美國輕型乘用車將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以及空氣污染物的平均排放量減少近一半。按照新規，到2032年，美國輕型車新車排放上限爲每英里（約合1.61公里）85克；而2027年爲每英里170克，大部分減排將在2030年後實現。EPA官員稱，這是美國“有史以來最雄心勃勃的乘用車溫室氣體減排計劃”。值得注意的是，新規相比EPA去年4月提出的最初版本，標準有所放寬，車企有了更多緩衝時間。

根據EPA的預測，爲了達標，到2032年，汽車製造商可能需要將旗下純電動汽車的銷量提升至56%，而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和傳統燃油車的佔比分別爲13%和29%。按照最初的版本，拜登政府希望汽車製造商到2030年生產的汽車中純電動汽車佔比60%，到2032年提升至67%。但2023年美國純電動汽車銷量佔整體車市的比例不到8%，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型的佔比不到2%。EPA方面表示，新規將確保未來美國汽車變得更清潔，同時允許汽車製造商能夠自行決定如何以可持續和更有效的方式來滿足相關標準。

代表民主黨參選的副總統哈里斯，在競選期間並未公佈其就任後關於美國氣候和能源政策的詳細施政綱要。不過，哈里斯的競選團隊表示，她打算繼續實施拜登政府的多項政策。但在燃油經濟性和排放法規方面，哈里斯可能會適度放寬。當前，美國電動汽車銷售大幅放緩，不僅車企達標面臨很大的壓力，就連美國經銷商此前也曾多次致信白宮，要求放寬新車排放標準，稱“電動汽車已在庫房堆積如山”。哈里斯若當選，可能會根據市場環境的變化和利益相關方的要求對美國新車排放標準作出微調。

而特朗普對拜登-哈里斯政府推出的2027～2032年美國新車排放標準嗤之以鼻。在特朗普看來，地球因燃燒石油、天然氣和煤炭而變暖就是一場“綠色騙局”。“在我上任的第一天，就會廢除電動汽車強制政策。”特朗普在7月舉行的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說。特朗普所說的“電動汽車強制政策”，應該指的就是EPA今年3月發佈的美國新車排放標準。需要指出的是，新規並未強制車企銷售電動汽車，車企可以自行選擇用何種方式達標。

另外，在特朗普執政期間，他不僅對燃效和排放標準“放水”，還禁止加州制定更嚴格的新車排放標準，導致加州與白宮對簿公堂。衆所周知，在新車排放法規方面，加州一向要比美國聯邦政府和其他聯邦州更加嚴格，包括科羅拉多州和明尼蘇達州在內美國多個州採用加州的汽車排放法規。2022年8月25日，美國加州空氣資源委員會批准新規，宣佈將從2035年起全州範圍內將全面禁止銷售新的燃油車。如果特朗普在大選中獲勝，加州自己制定車輛排放和燃效法規的權力可能會被再度取消。特朗普曾強調，如果他再次當選總統，任何州都不應該禁止生產內燃機汽車。

發展電動汽車

“不感冒”VS大力推

從上文可以看出，特朗普在能源政策上喜“舊”厭“新”，對於發展電動汽車還是一如既往“不感冒”。在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特朗普再次強調，發展電動汽車“行不通”，只會損害美國汽車工人的利益，他要將這些錢省下來用於建設道路、橋樑和水壩等項目。共和黨在黨綱中指出：“在特朗普總統的領導下，美國成爲世界第一大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共和黨人將釋放包括核能在內的所有能源生產，立即削減通貨膨脹，併爲美國家庭、汽車和工廠提供可靠、豐富和負擔得起的能源。”

相比之下，拜登政府將汽車行業電動化轉型視爲其首要氣候和產業政策之一。拜登2021年還提出，到2030年美國要實現50%的新車銷售爲電動汽車。爲此，過去幾年間，拜登政府陸續出臺了多項促進本土電動汽車及產業鏈發展的政策。例如，拜登政府於2021年11月通過了《兩黨基礎設施建設法案》，要求對美國基礎設施建設增加大量投資。其中，電動汽車充電網絡的建設被擺在優先位置，享受75億美元撥款。拜登還提出，要到2030年在全美建成50萬座電動汽車公共充電站。

在當前美國電動汽車產業的發展過程中，《通脹削減法案》扮演了重要角色。2022年8月，哈里斯以副總統的身份在美國國會爲該法案通過投出了決定性的一票。該法案的主要內容包括，未來10年，在美國氣候和清潔能源領域投資3690億美元，支持電動汽車、關鍵礦物、清潔能源及發電設施的生產和投資。根據該法案，美國消費者購買符合條件的電動汽車最高可獲得7500美元補貼，但前提條件是電動汽車必須在北美組裝生產，且所搭載的動力電池及電池材料中關鍵礦物必須有一定比例來自美國或與美國簽訂自貿協定的國家。

若哈里斯當選，則有可能延續拜登的《通脹削減法案》，進一步推動電動汽車激勵政策。近日，哈里斯在美國密歇根州弗林特市的一次競選集會上表示：“我們將確保下一代技術的突破，從先進的電池到電動汽車，不僅由美國工會的工人發明，而且由美國工人制造。”值得一提的是，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主席費恩此前出席了美國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爲哈里斯競選總統爭取支持。

而特朗普此前在與哈里斯的辯論中表示，希望廢除現行的《通脹削減法案》，並承諾如果重新當選，他將宣佈國家能源緊急狀態，目標是大幅提升美國的石油和天然氣產量。特拉斯首席執行官馬斯克在二季度財報會議上表示，他不認爲特朗普廢除《通脹削減法案》會對特斯拉造成太大影響。“這將對我們的競爭對手造成毀滅性打擊，也會對特斯拉造成輕微傷害。特拉斯未來的價值更多在於自動駕駛。”馬斯克說。相比之下，通用汽車、日產等車企年初曾警告稱，廢除《通脹削減法案》將影響美國電動汽車銷量，並帶來政策上的不確定性。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發生對特朗普的暗殺事件後，馬斯克宣佈“全力支持特朗普”，其做法與傳統上更喜歡在幕後影響政治的美國商界精英大相徑庭。據悉，馬斯克創辦的“美國政治行動委員會”將在11月5日選舉日之前，每天隨機向一名簽署該組織請願書的美國“搖擺州”選民贈送100萬美元。與馬斯克“站隊”特朗普不同，大多數車企高管都顯得較爲謹慎，避免對政治發表評論。

貿易與關稅政策

“史上最高”VS高關稅

“對我而言，字典裡最美麗的詞是‘關稅’。”特朗普近日在美國芝加哥市芝加哥經濟俱樂部接受外媒採訪時如是說。毫無疑問，如果特朗普在大選中獲勝，他將把加強美國貿易保護主義作爲其執政議程的核心。事實上，在其上一個總統任期，特朗普就是這麼做的。

在宣佈參加競選以來，特朗普在多個場合強調了其高關稅主張。他認爲，關稅能夠刺激美國經濟、削減財政赤字等。如果自己當選下一屆美國總統，將會對進口商品徵收“史上最高”的關稅，對所有中國進口的商品徵收60%的關稅，對其他國家的進口商品徵收20%的關稅，對那些不再使用美元的國家徵收其他關稅。尚不清楚特朗普這些言論只是爲了作爲噱頭吸引選票，還是當選後會兌現上述承諾。

具體到汽車業，特朗普表示將對進口汽車徵收高額關稅，這是迫使汽車廠商將工廠搬回美國的惟一途徑。在7月舉行的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特朗普還暗示，其當選後將推動修訂美墨加協定（USMCA），並對墨西哥製造的汽車徵收高達200%的關稅，以防止其進入美國。“如果我成爲這個國家的總統，我將對來自墨西哥的進口汽車徵收100%、200%的關稅，不允許他們向美國出售任何一輛汽車。”特朗普這番言論遭到不少業內人士的反對，因爲包括通用汽車、福特、馬自達、日產、寶馬在內的多家美國本土和其他跨國車企都在墨西哥生產汽車並銷售至美國。

顯然，如果特朗普當選，他還會和上一任期一樣，通過高關稅政策來推動製造業迴流美國。另外，特朗普還試圖通過降低稅收來吸引海外製造業投資美國。“我希望德國汽車公司成爲美國汽車公司。我希望他們在這裡建造他們的工廠。”特朗普今年9月在美國佐治亞州的一次競選活動上說。

哈里斯則指責特朗普此舉是對美國民衆賴以生存的日常用品加徵關稅，實際上將導致徵收“特朗普銷售稅”，加重美國民衆的負擔。她還指責特朗普挑起了“貿易戰”。但哈里斯對特朗普的指責，頗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因爲拜登-哈里斯政府基本上延續了特朗普時期的對華關稅政策，甚至還出臺了新的加稅政策。就在今年9月，拜登政府宣佈在原有對華301關稅基礎上，進一步提高對自中國進口的電動汽車、鋰電池、光伏電池、關鍵礦產、半導體、港口起重機等產品加徵關稅，其中對中國電動汽車加徵的關稅甚至高達100%。

打壓中國汽車

“關稅大棒”VS全面圍堵

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在大選期間都展示出對華強硬態度，這成爲其爭取選票的“基本操作”。實際上，這從兩位總統候選人對中國進口商品，尤其是對中國電動汽車的關稅政策就可見一斑。

近日，特朗普在美國底特律發表集會演講時，再度提到了中國汽車。他揚言，如果他當選總統，將對中國汽車加徵200%、甚至1000%的關稅。事實上，特朗普之所以提出要對來自墨西哥的汽車徵收關稅，矛頭也是對準了進口中國汽車。特朗普聲稱，中國汽車製造商在墨西哥建立生產基地並向美國出口汽車，對美國本土的汽車工業構成了巨大威脅。不過，特朗普對中國汽車製造商在美國本土建廠持開放態度。“歡迎中國車企在美國建廠，但前提是必須僱用美國工人。”他說。需要指出的是，近年來不少中國車企積極佈局墨西哥，但幾乎還沒有車企在當地建廠，不過包括上汽名爵、比亞迪、奇瑞在內的多家車企有意在墨西哥建廠。另外，多家中國零部件企業已經在墨西哥建廠。

與特朗普簡單粗暴地通過高額關稅來遏制中國汽車不同，拜登-哈里斯政府則是對中國汽車進行全面圍堵。

首先，《通脹削減法案》不僅對美國可享受稅收抵免的電動汽車製造及組件來源地設限，今年年初美國財政部更發佈了關於電動汽車稅收抵免的新規細則，再次收緊補貼條件，企圖將中國電池供應鏈企業排除在外。通過扶持本土電動汽車及供應鏈本土化，試圖達到削弱中國在全球電動汽車產業鏈中主導地位和競爭力的目的。

其次，拜登政府對中國製造的電動汽車加徵100%的關稅，對太陽能電池和半導體加徵50％的關稅，對車用電池、關鍵礦產、鋼鐵、鋁、口罩和港口起重機等加徵25%的關稅。大部分已於9月27日生效，針對半導體和天然石墨的加徵關稅將分別於2025年和2026年開始實施。美國政府此舉明顯針對的是電動汽車、太陽能電池、鋰電池等中國重要出口產品，以及半導體、石墨等重要戰略產品。

再次，美國商務部9月23日發佈一項新的擬議規則，提議禁止美國道路上的聯網汽車使用產自中國的軟、硬件。據悉，拜登政府計劃在明年1月20日前敲定最終規則。由於汽車行業是在全球範圍內進行分工合作，因此美國這些擬議規則如果生效，將會帶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近日，美國汽車行業組織以及科技團體都要求美國政府對擬議禁令作出修改，以及推遲規則生效時間。10月28日，墨西哥政府也警告稱，美國對中國汽車技術的禁令可能會損害整個汽車行業。

最後，美國財政部在10月29日發佈了對華投資限制最終規則，主要內容限制美國個人和公司在半導體、量子計算和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領域的對華投資。上述先進技術領域與汽車行業發展息息相關，拜登政府實際上是以“維護國家安全”的名義，對中國科技發展進行全方位封鎖。

相比特朗普揮舞“關稅大棒”的“明槍”，拜登政府則試圖全方位遏制、打壓中國汽車，無論是從供應鏈，還是從貿易，抑或是從先進技術封堵上。哈里斯上臺後很可能延續這些政策。不管是特朗普還是哈里斯勝出，中國汽車在全球市場勢必會遭遇新的挑戰。

（中國汽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