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錢,殺13人
01
江西饒州府浮樑縣景德鎮有兩口子,男的叫丘乙大,妻子楊氏,還有個十四歲的兒子丘長兒。
兩口子都在鎮上的瓷窯上班,日子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過得去。
楊氏三十多歲,人也比較標緻,平時喜歡和人眉來眼去的,但是因爲丘乙大脾氣比較暴躁,所以也不敢明目張膽,不過偷偷摸摸的小動作還是有的。
這一天,楊氏在家休息,覺得肚子有點疼,就叫來丘長兒給了他一文錢去買點椒湯。
丘長兒拿着錢出門就看見鄰居小孩兒劉再旺。
劉再旺小小年紀喜歡賭錢,看到丘長兒就拽着他:搞一把?
丘長兒比較老實,就說:我就一文錢要給我媽買椒湯呢。
要是一般小孩也就算了,一文錢玩個屁。
但劉再旺不是一般小孩:一毛錢也是錢,來吧。
丘長兒說:要是輸了就買不了東西,我媽會打死我的。
劉再旺笑話他膽小:萬一贏了呢?就算你輸了,我再借給你。
丘長兒心動了:好吧。
結果丘長兒這天手氣爆棚,贏了十二文,就打算站起來走人。
劉再旺不幹了:贏了我就想走?信不信我把你屎打出來?
丘長兒也是有點貪心:今兒手氣這麼好,就再贏他幾個吧。
結果沒多大一會,不僅贏的輸完了,就連自己的一文錢也給輸了。
丘長兒就有點急了,伸手去抓地上的錢。
劉再旺比他手快,一把把錢全給抓過去了。
丘長兒:你答應我說我輸了你借我一文錢的。
劉再旺這熊孩子是真壞:傻X,逗你的不知道嗎?
說完就跑了。
02
丘長兒輸了錢還被侮辱,哪能忍受,就追上去和劉再旺撕吧起來。
楊氏等兒子買椒湯,半天不回來就出門打探,正好看見倆孩子打在一起,氣瘋了:我叫你去買東西,你擱這兒瞎鬧啥?
丘長兒怕捱打:他搶了我的錢。
劉再旺:瞎說,你輸給我的。
本來就是鄰居,兩家大人還在一個單位上班,不就是一文錢,多大的事兒?
偏偏楊氏有點恃強,聽說劉再旺贏了自己兒子一文錢就有點不樂意了。
對着劉再旺就罵開了:小小年紀想錢想瘋了?想要錢回家讓你媽腿岔開,大把大把的錢不就來了?
聽聽,你跟個孩子說的這叫什麼話?
光罵還不算,又伸手去抓劉再旺,把劉再旺的衣服都給撕破了。
劉再旺身上的錢掉在地上。
丘長兒趕緊就去搶,也不知道抓了多少,就跑回家了。
劉再旺當然不幹,追到丘長兒家去討要。
楊氏也知道罵人歸罵人,搶錢可就不對了,就讓兒子把錢還給劉再旺。
丘長兒心裡鬱悶,好不容易到手的錢再送出去確實心疼,就留下了六七個銅板,把剩下的扔出去了。
少了六七文,劉再旺自然不幹,還是堵着門要。
楊氏哪知道兒子昧了人家的錢,只以爲劉再旺想訛人,就又罵了幾句難聽的,把劉再旺給關在了門外不搭理。
劉再旺便哭着回家了。
劉再旺他媽孫大娘正在燒火做飯,就問兒子咋回事。
劉再旺就把事兒說了,把楊氏罵他的話也學給他媽聽了。
孫大娘在附近也不是個好惹的主,聽了這話當時火冒三丈:姓楊的,平日裡你做的那些事你老頭不知道,當老孃眼也瞎了嗎?
必須得罵回去,把楊氏給丘乙大戴綠帽子的事兒也給抖摟出來了。
楊氏心虛,更怕丘乙大回來聽到,不敢出去對陣,只能拿自己兒子撒氣,把個丘長兒打得哇哇哭。
03
怕啥來啥,這時候丘乙大下班回來了。
走到衚衕口就聽見孫大娘在那高聲大氣,罵得那叫一個難聽。
丘乙大心裡還想:誰這麼不開眼惹了這個母老虎?
回到家裡才知道孫大娘罵的原來是自己家女人,心裡那個氣啊,但丘乙大要臉,怕吵起來惹別人恥笑,所以咬緊牙關不吭氣。
到了後半夜,才一巴掌把楊氏打醒:你到底給我戴了多少綠帽子?
楊氏怎麼可能承認?
丘乙大走到裡屋,拿來一根繩子扔在楊氏面前:你說你是清白的?你去死在他劉家門前我就信你。
說着一把把楊氏推了出去。
罷罷罷,死就死吧!
楊氏拎起繩子就往劉家門口去,天夜黑,腦子也亂,一個恍惚間,居然走錯了,但楊氏自己不知道。
楊氏吊死的這家是打鐵的,外號就叫白鐵。
白鐵迷瞪着眼打開門準備撒尿,卻隱隱約約看到屋檐下掛着個啥東西,回屋拿了燈一看:我的媽呀,這是誰吊死在我家門口?
雖然跟自己沒關係,但死了人肯定是要經官府的,到時候自己哪裡說的清楚?
想到這,白鐵壯着膽子背起死屍,出衚衕,不管三七二十一扔在了一個店鋪門口。
04
再說丘乙大,一覺醒來想起楊氏。
來到劉家門口一看,沒人。
丘乙大心裡的火頓時又上來了:臭娘們兒,跑了?
再一想,是不是死在劉家門口,他們把屍體藏起來了?
也不對啊,老劉上夜班,家裡就母老虎和他兒子,哪有力氣搬得動呢?
難道是請人幫忙搬進去的?
乾脆,我躲在他家門口看看情況。
一直等到早上,劉再旺端着個盆子去街上買油條豆漿,看着若無其事,一點也不像是經過了重大變故的樣子。
一個小孩子心理素質絕對沒有這麼強大的,那麼臭娘們兒會去哪裡了呢?
丘乙大又在附近轉悠了幾圈,什麼異常都沒發現,只好回到家裡。
看到兒子還在呼呼大睡,氣不打一出來:你媽被劉家逼死了,你還睡?
丘長兒也是迷迷糊糊的:啥?我媽死了?
當場就跑到劉再旺家門口一邊哭一邊罵。
孫大娘哪能吃個虧,正準備拽過來胖揍一頓,丘乙大來了,衝着孫大娘也開始罵着要人。
鄰居們聽到吵架都圍過來,漸漸也明白了:楊氏昨天被孫大娘罵了之後氣不過半夜吊死在他劉家門口了,但被母老虎把屍體給藏起來了。
孫大娘平時人緣也不咋好,於是都是向着丘乙大的。
這還得了,報官吧。
可挖地三尺也沒找到楊氏的屍體。
但孫大娘有嫌疑,先關起來再說。
05
再說白鐵拋屍的那一家,是賣白酒的,姓王。
老王歲數大了,睡覺比較驚醒,隱約聽到自家門響,就穿衣服起來叫上夥計一起去看看。
看到自家門口躺着一個人。
老王吩咐夥計:估計是個喝醉的,你把他弄醒問問。
因爲天還沒亮,夥計也看不太清楚,只看到脖子上有根繩子,就說:是趕車的。
老王說:你咋知道的?
夥計說:不是趕車的誰隨身帶着馬鞭?
老王:既然不認識那就不管了。
但夥計偏偏起了貪心,想要拿走那根馬鞭(其實是楊氏的上吊繩),沒想到根本拽不動。
夥計急了,拎着繩子使勁往上提溜,把楊氏給拽了起來。
夥計當時就嚇得“媽呀”了,結結巴巴說:死人……
老王也嚇一跳:哪來的死人,這可咋辦?
夥計說:他不在咱門口,不就跟咱沒關係了?趁着天還沒亮,把他扔到河裡去。
老王一拍大腿:對呀。
兩人擡着死屍慌慌張張就往河邊跑,可剛到河堤,就看到對面一羣人打着燈籠過來了。
這要讓人看見,自己不就成了殺人犯?趕緊扔了跑吧!
06
來的人叫朱常,帶着十來個家人去田裡收稻穀。
發現河堤上臥着一個人,也以爲是個醉漢。
朱常的心腹卜才花花腸子比較多:能喝大酒的,身上總該有幾兩銀子吧?
蹲下去一搜身,驀然發現居然是個死人。
朱常聽說是個死人,趕忙問: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卜才:女的,看樣子是吊死的。
朱常眼珠子一轉:把她擡到咱船上去。
所有人都傻了:老闆,你瘋了?別人躲都來不及。
朱常:你們懂個屁。
原來,朱常現在要去收割的這塊地,是趙寧賣給他的。
但這趙寧又把這塊地抵押給臨縣一個叫趙完的。
所以這塊地現在有糾紛。
朱常便起了飛智:老子把這屍體弄到你家去,讓你纏上官司,你還有心情跟我爭嗎?
吩咐卜才:回家去讓咱家的老孃們兒來幾個,咱去趙家。
07
趙家屬於徽州府婺源縣太白村,分屬兩省兩縣,是交界。
趙家的當家人趙完,和趙寧是同族,其實也是浮樑縣人,不過住在婺源縣地界,在方圓也是有實力的大戶。
這天早上,趙完正招呼人在收稻穀,聽到有人來報告朱常帶着人來了。
趙完就笑了:不知死活,跑到我的地盤上來撒野了?
吩咐手下:叫咱的人也過來,我看看這小子到底想幹啥?
趙完手底下有個叫田牛兒的,想在老闆面前表現一下,不顧人到齊沒到齊,光着膀子就衝了過去。
朱常的人七拳八腳就把田牛兒打了個鼻青臉腫,然後五花大綁捆起來扔在了船裡頭。
趙完一看急了:上,弄他們。
趙家的人馬上划着船箭一樣飛過來,把朱常的船給撞翻了,在水裡開始了大亂鬥。
正打的熱鬧,就聽見卜才大喊一聲:不好了,打死人了。
08
原來這就是朱常的計劃——故意挑逗趙完出手,然後混戰的時候來上這麼一出。
趙完手下聽到叫喊,紛紛停下手看過去,只看見卜才兩手託着楊氏的屍體,哭喊着:姓趙的好狠心吶,把我老婆打死了。
趙家人慌了:趕緊跑吧,還等啥?
朱常的人要去追趕。
朱常慢悠悠說:不用追,咱把屍體擡到他家去。
趙完手下人都說根本就沒打女的,不知道咋回事。
趙完的腦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該咋辦。
他兒子趙壽過來說:爹,只要按照我說的來,說不定他們的麻煩比咱還要大。
09
趙壽的計策很簡單:他們不是要來鬧事兒嘛,那咱就說他們是來打劫的。
趙完不放心:就算誣賴他們是搶劫,但咱是人命官司啊,你這招還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啊!
趙壽邪魅一笑:你就瞧好吧。打開大門,院子裡不留一個人,任憑朱常他們進來,到時候聽敲鑼爲號,所有人都出來把他們捆起來,就這樣辦,去吧!
然後叫乾兒子趙一郎,把丁文叫過來。
丁文是趙完的老表,因爲歲數大了又無兒無女,打工也沒人要,就留在趙完家幫個小忙混口飯吃。
丁文來了以後,趙壽從一個角落裡拿着一把斧頭,照着丁文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丁文應聲到地。
趙完嚇壞了。
趙壽又邪魅一笑:朱常說那個女人是咱打死的,咱們爲啥不能說我表叔是他們打死的?
趙完倒抽一口涼氣,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兒子:好吧。
10
只不過,,趙壽想不到,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事兒,還是有人看見了。
田牛兒他媽。
田牛兒他媽聽回來的人說老闆打死人了,就想來找老闆問問情況,自己兒子有沒有事。
卻沒想到正好看到趙壽殺人這一幕。
一個老太太,哪見過這場面,當場嚇得叫出聲了。
你想,趙壽連他表叔都敢殺,還在乎多殺一個無親無故的知情人?
於是,田牛兒他媽也倒在了血泊中。
加上楊氏,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了。
不過,這遠遠不夠。
11
再說趙一郎叫來丁文之後,並沒有走遠,因爲他也很奇怪趙壽要幹什麼,於是趙壽的兇殺現場,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趙一郎嚇壞了,想跑,兩條腿卻怎麼也邁不開。
就在這時候聽到趙壽喊他:一郎,過來幫忙。
好不容易挪到跟前,趙壽讓他把兩個屍體搬到遮堂後面,用門板蓋上,又把支撐遮堂的東西全部撤掉。
趙壽看着趙一郎:兄弟,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趙一郎打了個激靈:放心大哥,我誰都不會說的。
趙壽笑笑:那就行,等這件事過去了,這家產有你的。
這時候,朱常帶着人來了。
一看大門開着,一個人都沒看見,還在疑惑。
管他呢,先進去再說。
一腳就踹倒遮堂,把楊氏的屍體放在了趙完家的客廳裡。
然後幾個人乒乒乓乓開始一通亂砸。
趙壽躲在暗處,馬上敲起鑼大喊:來強盜了,趕緊來抓強盜啊!
所有人一涌而出,把朱常幾個人團團圍住,綁了起來。
12
趙壽又喊田牛兒:快點來,你媽被人打死啦。
田牛兒在趙壽的指點下,掀開門板,發現老孃和丁文赫然躺着,渾身是血。
田牛兒瘋了一樣,抓着朱常就要動手。
趙完攔下了:殺人償命,相信官府會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朱常也瘋了:這是栽贓陷害,我們根本都沒見過這倆人,咋能是我們打死的?
趙壽冷冷一笑:你有權保持沉默,有什麼話去跟縣太爺說吧。
這麼轟動的事兒,圍觀羣衆自然不少。
趙完把看熱鬧的都叫到家裡,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頓:大家都看到了,大白天,這傢伙帶人搶劫,還把我家兩個工人給打死了,請大家做個證吧。
這些人就算不是趙完家的佃戶也是欠着人家錢的,又吃了人家一頓,誰還敢說個不好?
趙完就讓人把朱常幾個裝上船,一起往婺源縣衙。
13
死了人,就得驗屍。
仵作很有經驗,發現:丁老頭和田婆,頭上有傷,確定是被人打死的。但姓楊氏全身一點傷都沒有,只有脖子有勒痕,懷疑是上吊死的。
縣太爺一聽:不對啊,朱常明明說是在雙方打鬥的時候被趙完的人打死的啊?
仵作搖搖頭:大人,請你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水準,不是自己上吊,也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
縣太爺更加奇怪:把朱常叫過來。
縣太爺看着朱常:那楊氏根本就不是被趙家人打死的,是不是你弄死的然後嫁禍給趙完?
朱常當然不承認:那是我小弟卜才的媳婦兒,我咋可能會殺她?
縣太爺冷笑:我倒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具硬。
朱常平時也是養尊處優的人,咋能受住這種折磨?
招吧:這女的我也不認識,是我從浮樑縣那邊的河堤上撿的。
14
好啊,這事兒你們都做得出來,跟牲口有啥區別?不用問,那丁老頭和田婆,肯定也是你們打死的。
有了縣太爺的先入爲主,再加上趙完有一大羣目擊證人,朱常這場牢獄之災是跑不掉了。
朱常,卜才被問了死罪,朱常的家人流放的流放,打板子的打板子。
跟着行文到浮樑縣,查明楊氏的家人。
如果事情到了結束,最多算婺源縣太爺糊塗,朱常倒黴。
不出意外的話,反轉還要繼續的。
朱常莫名其妙被指控殺人,當然不服,但他知道想要翻案是很難的。
趙完把局做的這麼完美,一時之間找不到破綻。
唯一的機會,還在那個楊氏。
朱常對來探監的兒子朱太說:你拿錢在縣衙裡活動一下,讓他們先不要把協查通告發到浮樑縣,回家之後叮囑所有人不要泄露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到了明年四五月份,天氣熱了,屍體自然腐爛,那時候誰還能看出脖子裡的勒痕。然後咱再去翻案,必定成功。
不得不說,朱常是個人精,把官場這一套摸得門兒清。
15
再說浮樑縣那邊又出事兒了。
話說賣白酒的老王和夥計把楊氏的屍首扔到河堤上之後,該幹啥幹啥,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但夥計心裡不舒服:我幫你解決這麼大一個麻煩,老闆你連個屁都不放一個?
老王也確實太摳,聽夥計這樣子說也不樂意了:你吃着我家的飯,拿着我的工資,就這點事兒,走幾步路而已,還有臉要錢!
夥計嘴也不饒人:我吃你家飯拿你家錢,是給你打工應該得的,可不包括給你擡死屍吧?
老王說:那人本來就不是我殺的,你也甭想訛我。
夥計說:人不是你殺的,但你擅自挪動屍體,這叫破壞現場,也是違法的。
老王急了:那你去告我吧。
夥計說:你也別嚇唬我,當我不敢告你?
說着就往外走。
老王一看:我靠,真去啊?
就趕上來照着夥計就是一個窩脖。
夥計倒地,摔得順頭流血。
夥計火了,摸起一塊磚頭,爬起來照着老王扔過去,也巧,一下子打中了老王太陽穴。
老王當場嗚呼了。
老王老婆一看就哭了。
哭聲很引來了鄰居。
鄰居們也不管咋回事,你一個當夥計的敢把老闆打死?先揍你一頓再說。
吵鬧聲驚動了丘乙大, 趕過來的時候,正碰上王婆和鄰居們準備把夥計往浮樑縣衙送。
丘乙大聽說夥計是因爲和老王爲了拋屍的事兒吵起來,心裡一動,趕緊仔細問王婆。
王婆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兒和丘乙大說了。
丘乙大明白,老王扔的正是自己老婆。
那得了,跟着一塊去縣衙吧。
夥計殺人證據確鑿,打了三十大板,扔進死囚牢,沒頂三天,死了。
16
時間一晃來到了第二年的五月份,天氣慢慢熱起來。
朱常的計劃也在按部就班的展開:先是朱太在按察院遞了申冤的訴狀,然後按察院批覆這件案子在浮樑縣開審。
浮樑縣派人來到婺源縣調取楊氏的屍體要重新驗屍。
本來按照朱常的設想,屍體應該腐爛了,再加上浮樑縣那邊的仵作也已經買通,開棺驗屍的時候就讓他說楊氏不是吊死,實實在在是被打趙完死的。
但很奇怪,半年過去了,楊氏的屍體居然還是好好的,脖子上的勒痕依然清晰可見。
朱常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當時就傻眼了。
浮樑縣太爺一拍驚堂木:朱常,你打死趙完家兩人是拍板定案了的,你爲啥還要拿這女人的屍體來誣告趙完,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朱常大聲叫屈:我承認,這女的不是趙完打死的,但是他家的那倆人也不是我打死的啊。
縣太爺說:你都承認是你打死的,這會兒又翻供?
朱常說:我當初是被打的受不了,被迫承認的。
浮樑縣太爺也不想節外生枝,人家婺源縣都結案了的,管我啥事,現在關鍵是弄清楚這個吊死的女人到底是誰。
朱常翻案不成,反倒又被胖揍一頓,只好乖乖交代了自己是在河堤上撿到的這具屍體。
縣太爺猛然一驚:去年有個叫丘乙大的不是說他老婆死了,屍體找不到嗎?王婆告他傢伙計的時候又說他們把一個屍體扔在了河堤上,難道就是她?
馬上派人找來丘乙大,丘乙大一看,正是自己老婆。
鄰居們也紛紛證明就是楊氏。
17
你老婆到底是因爲什麼死的?
丘乙大說:本來就是和老劉的老婆孫大娘吵架,誰知道他們兩口子又跑到我家裡堵住門打罵,我老婆氣不過才上吊死的。
老劉和孫大娘跪在地上磕頭髮誓:誰要是去他們家堵門誰是小狗。
鄰居們看不慣孫大娘平常太過霸道,這會紛紛落井下石:這事兒確實跟老劉無關,都是她老婆逼死了楊氏。
這麼多人都指證,孫大娘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縣太爺一聲令下:打。
可憐孫大娘剛剛生過病還沒好透,又加上這一頓板子,一口氣沒上來,死了。
縣太爺對丘乙大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現在孫氏也死了,一命抵一命,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情,兩家還要好好做鄰居,就這樣吧。
說得輕鬆,一家死了一個人,還能好好做鄰居,見鬼吧?
18
再說朱常。
費心吧啦,花了那麼多錢想着能翻案,誰知道錢打了水漂不說,自己和卜才還是難逃一死。
兩個人越想越氣,也是一口氣沒上來,手牽手去找閻王爺報道了。
19
有人要問了:死了這麼多人,爲什麼趙完父子倆沒事兒,他們纔是真正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啊!
老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等就是了。
話說,趙完把朱常給送走了,心裡非常得意。
趙完有個小老婆,叫愛愛,趙完非常喜歡她。
但趙完歲數大了,愛愛又是正值青春,老趙滿足不了。
一來二去,愛愛就和趙完的乾兒子趙一郎搞到一起了。
愛愛漸漸不再滿足於這種偷雞摸狗、提心吊膽的日子,就和趙一郎商量,遠走高飛。
可私奔得有錢啊。
趙一郎有辦法:我去找老趙要錢去。
愛愛不信:那老兔子平日扣扣屁股還得舔舔手指頭,會給你錢?
趙一郎笑了,就把當初趙家父子答應分他家產的事兒說了。
敢不給我?馬上去揭發他,你看他怕不怕?
20
趙一郎找到趙完:乾爹,當初說分我一份家產這話還算數嗎?
趙完有心不給吧,還真怕他把當初的事情戳出去,給吧,是真犯心疼啊。
趙完就跟趙一郎說:我記着呢,過一天吧。
轉身就把兒子趙壽叫來了:咋整?
趙壽:殺了他,永絕後患。
怎麼殺?
我去整點砒霜,明晚叫他喝酒。
計謀雖好,但任何的計謀都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趙完父子倆也怎麼都想不到愛愛早就在注意着他們。
聽到這條毒計,愛愛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趙一郎。
趙一郎憤怒了: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我無義。
趙一郎找到了田牛兒:你知道你媽是怎麼死的嗎?
田牛兒一臉懵:不是被朱常打死的嗎?
趙一郎拿出當初趙壽殺死他媽的兇器:你媽和丁文都是被他爺倆害死的,爲的就是要嫁禍給朱常。
田牛兒當時就要弄死他們去。
趙一郎拉住:你弄死他們不也要坐牢?
田牛兒問:那咋辦?看着他們逍遙法外?
趙一郎說:我們去告他們啊!
兩人來到了婺源縣衙,縣太爺還是那個縣太爺。
看到趙一郎保存完好的兇器上,血跡依然那麼刺眼,就問: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爲啥現在纔來告發,當初幹什麼去了?
趙一郎就把趙完父子倆要設計毒殺自己的事情說了。
人證物證面前,趙完父子倆也抵賴不了,當場判了死刑。
趙一郎騙奸主妾,愛愛謀害親夫,死刑。
21
到這,一文錢惹出了12條人命.
還有1條:
白鐵那天晚上受了驚嚇,又努着勁兒把個死沉死沉的楊氏背到老王家門口,再熱身子受點風寒,回來就病了,在牀上折騰了幾天,終於也沒熬過去。
都是因爲貪婪。